张学义是老顾客了,饭店每天都给他家送晚上饭,所以早有准备,做好了以后派人做四轮马车送到他家里来,张学义提前把餐厅收拾出来,碗筷摆好,把买来的洋酒也放好,就等张景惠过来。
六点半,门外传来一阵马达声,几辆摩托车开道后边是一辆高级轿车,再后边是带布篷的军用卡车,车队到这里卡车上的日伪军就全下了车,鬼子兵扛着三八大盖就把别墅周围警戒起来,摩托车挂斗里的鬼子兵把歪把子机枪也架好了,如临大敌人,虽然是在使馆附近可是鬼子和汉奸感觉不安全,光随行的护卫部队就一个连,机枪近十来挺。
等卡车上的卫兵把周围立了岗以后,一群卫兵才端着步枪从轿车旁边一直站到院门口,车门一开,穿着一身便装的张景惠披着件大衣从轿车里下来,轿车上还下来两个贴身保镖跟着他一起往屋子里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景惠回头跟保镖和卫兵说:“都别进去,我一个去就行。”他说完把大衣给了部下,把文明棍和手枪都给了保镖,自己穿着一身棉布长衫走进张学义的家,他拉门的时候一个日本宪兵军官说:“张先生,手枪还是带上吧。”
“我见我侄儿不用带着家伙,他也没家伙我怕他做什么,从绿林里的辈分上讲也好从我跟他父亲他干爹的关系上讲,他也大可能动我。”张景惠说完一个人进去了,现在全中国的爱国者都把他列为暗杀第一名的目标,汉奸里他最大,比于芷山、张海鹏、熙洽资格都老,地位也更好,在东北军中的威望也高,他现在已经被张学良列为最大的汉奸,东北军的暗杀队一直找他呢。他每天活的也是战战兢兢,十分担心安全问题,前几天出了好几次意外呢,要不是日本特务和宪兵枪法好他先被暗杀队干掉了。
张景惠走进张学义家,一进门就是客厅,张学义穿着身便装正站门口迎接他,“大伯,您来了,快请坐,我刚定的酒席,来,咱爷俩好好喝几杯,咱们有六七年没见了,您身体一向可好?”
“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能带兵了。”
张学义拉椅子请张景惠坐下,“老伯,我听广播里说要建立什么满洲国,你大概能捞个什么官,要轮资排辈儿我连个校官都不算,我来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有什么意思,要有官您给我弄一个行不?”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有个事我提前告诉你,马占山投降了,关东军把军政部部长许给他,连黑龙江省主席也让他坐,本来我琢磨着要给你弄个军政部次长干,可他一来部长的位置没了,你就屈就着当个帮办行不行?”张景惠现在当汉奸不得人心,原来的部下投奔张作相、汤二虎、张学良的太多了,他也急需一群为自己办事的人,有他出头那就太好了,如果让他跟着自己张学良还暗杀自己不成?万一枪打歪把他打死呢?他跟张学良家那是干亲,老帅对他视同己出,张小六子知道他跟着自己估计也会投鼠忌器,自己不凭空得个平安符么?另外他有才干,骑兵行家,日本人要剿灭义勇军也用的到他,不管从那方面说他都是合适的人选,身份特殊有号召力,在绿林人面前他还是踢的开的,他也出去闯荡过,父亲那留下不少关系,甚至自己没有的关系他也有,自己都做了三十年的官了,早跟绿林脱离关系,现在的山头不是自己当团练长的那时候。
“老伯如此厚爱,小侄真是万分感谢,能给个将军军衔我也满意了,现在的将军不如北洋值钱,那会一个省才几个将军,现在遍地总司令,都让老蒋闹的,穿个一个星的军装也威风点。”张学义也在演戏,他知道中国人都爱官都爱钱,他也假装喜欢,所以说起来眉飞色舞的十分高兴,他心说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你玩了一辈子我这次就让你被玩一次。
“现在我是临时的东省特别行政长官,我跟日本人每天开会,他们执意要让郑孝胥出任满洲国总理,我只是总参议,真是气死我了,你以为我容易那,东三省老帅可以当一号,我怎么连三号都当不上,也就是我命大,皇姑屯我也被炸上天,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可也不是那个事,现在日本要溥仪当一号,他懂个屁他知道怎么治理国家?郑孝胥算个什么东西,他会带兵还是他手里有兵,真气死我了,都用些什么人,你要不就在我身边当副官,我在让帮你挂个大执政府的侍从武官长,以后再看吧,现在就我抓的是虚权,人家都是部长、省长、司令要不有地要不有兵,我两手抓空气,大侄子你可要帮帮我,我都六十来岁了,还有什么奔头,想当个二把手都难,我这辈子不容易那我。”张景惠一生都在斗争旋涡中,跟官府斗、跟二十八师斗、跟其他两省土匪斗、出关跟直系斗,现在又跟一群都想当官的汉奸斗,斗了一辈子才是个无权总参议,他能不生气么,说到最后张景惠还掉了几滴眼泪。
“您别难过,咱们喝酒,郑孝胥、溥仪连枪都不会玩,他们算个屁,过段时间咱们找几个贴心的人策划一下,找汤二伯、于芷山、张海鹏商议一下,干掉他们不就完了?几个文人算个屁,咱们这几个人不老班底么?不过要搞掉郑孝胥简单,碰溥仪那熙洽、吉兴肯定不干,要不这样,我们先联合熙洽、吉兴把郑孝胥搞掉,然后您联络汤二伯、于芷山、张海鹏,我去找马占山,我们各自的卫队加起来就够做事了,之后连满人假皇帝也干掉,不就行了么?您在东北军的威望多高,资格多老,把吉林的地盘分给汤二伯、于芷山、张海鹏,让他们捧您的场,当个东北王很容易的,不用调外边的兵,就在长春干。”张学义计划的十分好,他对目前满伪军的关系网十分熟悉,很多人都跟他认识,尤其老辈的东北军。
张景惠一听心活了,端起酒杯眼泪也没了,“对呀,孩子,你想的真对,不用外兵只用卫队,那些文人算个屁,谁坐东北王不是个做,你的办法好,我看汤二虎的身体长不了了,老资格的里边张作相不在东北,论我也坐几天头把交椅多好。”
“来,干杯,咱们往宽想就没事。”张学义举起酒杯一口把酒全喝了,他看着张景惠俩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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