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的大军进入不夜城时已是傍晚。
不夜城里留守的安亲王的兵马不值一提,安亲王与两位郡王死了,二郡王也缴械投降了。
只剩下年幼的五郡王和几个郡主躲在安亲王府,没人会为了这群妇孺拼命。
安亲王妃一袭白色的丧服,紧紧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儿子。
灵堂里安放着安亲王和芳贵太妃的棺椁。
他们母子二人的尸体已经被火药炸得支离破碎,棺椁里只有他们的衣物和常用的器皿。
安亲王妃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可是仍然打算在君泽杀进来后,再哭一哭。
用卑微的姿态祈求君泽饶小儿子一条性命。
可是君泽迟迟未到。
君泽几乎是畅通无阻地骑马闯入不夜城。
上次从不夜城离开,是他被安亲王的手下绑着、推搡着,上了前往通宁县交换人质的船。
那时他被饿得头晕眼花,手腕上是钻心的疼痛,整个人狼狈不堪。
时过境迁,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再次踏入不夜城,却没有过多情绪。
一个将领在他身边道:“将军,安亲王府不是这个方向。”
黑夜中,君泽的脸格外冷峻,他道:“你们先去安亲王府,我稍后再去。”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比去看安亲王家眷伏诛还重要,那个将领很没有眼色地开口问道:“您要去哪里?”
君泽一侧目,冷冷开口道:“找人算账。”
那个将领吓了一跳,明明已经大战告捷了,平南将军怎么看起来一脸恼火,怪吓人的。
还要算账,找谁算账?算什么账?
那个将领一头雾水。
关言看出点端倪,夹着马腹率先去了安亲王府。
主子不去,他当侍卫的,得去帮他收拾局面。
君泽让那个混混带路,一路到了八方赌坊。
殷三爷笑着出来寒暄,又来一个大人物,他可不得好好攀交情。
可是君泽冷着脸,把他甩到身后,径直到了顾玉所在的院落里。
殷三爷在后面讨了个没趣儿,心里不禁感慨,像顾玉那样不以出身交朋友的贵人真是天下少有。
经过这么久的厮杀,君泽手上的人命无数,鲜血洗去了他在京都时的放荡不羁,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像手里的刀一样冷硬了。
但是看到房间的窗纸上,被熏黄灯火映照出的人影时,他心里还是涌出了一股暖流。
这种暖流不知从何而来,却让他这个在战场上双手沾满鲜血的大男人有些热泪盈眶。
窗纸映着顾玉的身影,就像一幅橙黄基调的壁画。
她应该在翻看东西,头上一缕青丝垂落下来,又被她伸手撩住,别到耳后,继续低头翻书。
君泽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说着要找顾玉算账,可是他又有什么账可跟顾玉算的呢?
他又以什么身份跟顾玉算账呢?
如果不是顾玉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场战役不会这么快结束。
但他就是很恼火。
恼火顾玉不与人商量,就冒这么大的风险来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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