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兵营,刘邈离开后,董卓再次与李儒坐到了一起。
“文优,你觉得刘邈这人如何?”董卓手中依然把玩着传国玉玺,但眼神早已不复之前的狂热。
李儒稍稍思索了一会,才道:“有些见识,但当不得主公信任。”
“你认为其言语皆有不实吗?”
“不,其关于关东诸侯的分析皆有道理,主公不妨采纳其建议。但其对待主公之心思却不尽然,若不出我所料,这些都是刘邈为求脱身的敷衍之语,待其一旦脱身,必然会与主公划清界限。”李儒眼神微闪。
在刘邈之前,董卓就亲自任命了不少州牧、郡守之类的大小地方官。这些人现在有反他的,有保持中立的,但就是没有支持他的。不过董卓也不甚在意,反正那些地方他暂时触及不到,如其都让袁氏兄弟这样的政敌得去,还不如送给不同人,这样势力一多,必然生乱,就不会都一条心地来给他捣乱了。等到他稳定了朝廷,再出兵收拾局面,还不是手到擒来?对刘邈,董卓也是这样的态度。
想到这些,董卓对刘邈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就不在乎了,于是道:“这些都无甚紧要,我有些奇怪刘邈为何将传国玉玺交给我,若只是为了脱身或者张辽这一个无名小将,我是不大相信的。”
“这也是属下疑惑之处,以刘邈表现出来的见识,应该知道传国玉玺对于主公的重要性。主公现在所缺的,不过是废立皇帝之后的正统名分而已,而传国玉玺从很大程度上能削弱这个弊端。刘邈作为汉室宗亲,不可能与主公一条心,按理说他更希望主公控制不住局面才是……除非——”说到这里,李儒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不过他看着董卓欲言又止。
董卓显然现了李儒的异常,急问道:“除非什么?”
李儒看了看董卓,定下心来,沉声道:“刘邈将传国玉玺交给主公,可能是希望借此干扰主公的心神,而做出急切废帝自立的错误决定。”
“啊?”董卓不由惊呼出声。
看到董卓略显尴尬的神情,李儒知道自己猜对了,董卓果然有这个心思。其实李儒也不能确定刘邈是否真有这个用意,但这都不重要,李儒的目的就是借刘邈来劝诫董卓,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有称帝的想法的。
“传国玉玺,受命于天!如今我得到传国玉玺,正是天命所归,即使废帝自立又有何不可?”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董卓索性道出了心思。
李儒并没有当即反驳董卓,他很了解董卓,这时候只能顺着他说,“的确如此,传国玉玺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天命,只是具体如何行事还需等待时机。如今对主公来说,时机并不成熟,主公刚刚废立汉帝,又新迁都,正是人心浮动之时。此时内有汉室忠臣掣肘,外有关东诸侯作乱,若主公急切行事,局面极有可能一不可收拾。”
“文优所说甚是有理,我欲成其大事,该当如何?”董卓点了点头,也很同意李儒的见解,只是他多少有些不甘心,就好像一个人面对触手可及的仙桃,却只能看不能吃,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李儒很享受董卓对他虚心求教、言听计从的态度,他摸了摸不多的胡须,然后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瓦解关东诸侯联盟,打消朝堂上不利于主公的想法。待主公返回长安后,一边利用传国玉玺的影响力,将朝堂的话语权牢牢握在主公的手中,一边继续拉拢一些颇有声望的重臣,进一步巩固主公的地位。如果一切顺利,不出三年,主公的统治力将达到顶峰,那时,只要主公一个暗示,就可能有无数人帮主公完成登顶大业。”
“三年?真要那么久吗?”董卓打量着手中的传国玉玺,似乎并不满意。
李儒连忙解释道:“三年并不算久,朝堂上的顽固派不少,汉室依然残存着影响力,清除掉这些阻碍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主公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实力,这样才能保证大事成功。”
“嗯,卿之所言,甚是有理。”董卓不住点头,“三年就三年,只要大事能成,董某等得起!”
定了一桩心事,董卓顿时变得意气风起来,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以防变故,我得尽快返回长安,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解决了诸侯联盟,对此你可有良策?”
“刘邈虽然心思叵测,但他的部分见解却有些道理,诸侯联盟看似势大,却各有私心。我们就以此为突破点,先以武力挫其锐气,再行离间之计,从其内部瓦解分化。”李儒早已智珠在握。
“具体该如何操作?”董卓见李儒已有计策,不由急问道。
李儒也不卖关子,和盘托出。
“第一步,先从袁家下手。之前有细作探知太傅袁隗屡屡与关东诸侯勾连,且其暗地里与朝廷诸多大臣集会,所作所为甚是可疑,而且盟军中袁绍、袁术、袁遗都是袁隗亲侄。主公可以此为理由,将在长安的袁氏全家收押斩杀。这样做有两大好处,一是震慑朝堂上图谋不轨之人,二是激怒袁氏兄弟,他们为报家仇,必然催促盟军来攻,而诸侯断不愿因此损耗实力,到时主公只要击破其先锋之军,其余诸侯必将观望自保。
第二步,行离间分化之计。诸侯联盟起兵不过是不忿主公得拥立之功,掌控朝堂大权,欲取主公而代之。但在主公废立汉帝并迁都之后,他们的初衷已经很难实现,此时必然心思异动,主公行分化之计的成功率将大大增加。”
“有具体方案吗?”
“关东诸侯有三路,我们也分开对待。东线酸枣一路,属下听说兖州刺史刘岱与东郡太守桥瑁有仇,主公可请旨封刘岱之弟刘繇为东郡太守,这样刘岱与桥瑁必然拼死相斗。刘岱在汉室宗亲中素有声望,而桥瑁是诸侯联盟的起者,最终他们不论谁胜谁负,酸枣联盟都将名存实亡。
南线鲁阳一路,孙坚勇猛善战,初期可给他占些便宜,到时主公佯装畏惧,许他以姻亲及地方太守之职,以孙坚刚烈的性格,属下料想其必定拒绝。不过不要紧,这些都是做给袁术看的,袁术心胸狭隘,不能容人,那时只要有人挑拨,他就会一方面担心孙坚取得大功,一方面又害怕孙坚被主公拉拢,必然采取手段牵制孙坚。
北线河内一路,以袁绍为,但粮草供给都来自于冀州牧韩馥。起初韩馥并不同意袁绍出兵,因为韩馥担心袁绍势大而谋夺冀州,现在也一样如此。袁绍身为盟主,却需仰仗韩馥鼻息,心中未尝没有夺取冀州的想法。如果派一细作到冀州散播流言,韩馥必然加大防备,那时袁绍进退两难,将再无心思与主公争锋。
如此三管齐下,诸侯联盟必乱。此外,袁术一向对袁绍不忿,若能寻机制造袁氏兄弟矛盾,关东联盟就更无作为了。”
“哈哈,我有文优,犹如刘邦得张良,何愁大事不成啊!”听完李儒详细而可行性极高的谋划,董卓兴奋异常,“此事就交与你去办,具体细节与时机,都自行把握,我会让众将配合。今日先记你一功,待回到长安,再行重赏!”
“主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李儒也很高兴董卓能用其谋略,当即站起身向外走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身道:“主公,属下总觉得刘邈这小子有些古怪,不如给他制造点麻烦?”
“噢?你要如何做?”
李儒上前说了几句话,董卓此时正处于对李儒言听计从的状态,给刘邈添点堵又不影响大局,自然欣然同意,任李儒安排。
刘邈自然不知道李儒智计百出,视诸侯联盟如无物,甚至连带着要阴他一把。他此时正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直奔颍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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