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十九年,春分。
一大清早,李府便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就连年逾花甲的老夫人李云溪也被惊动,忙去迎接。
不过那位来客并没有跟随管事的指引去往正堂,她途径一处游廊,瞧见了挂在远处栏上晾晒的画,觉得那别出心裁的作画风格十分熟悉,不由得走到画前,追寻起了熟悉感的来源。
李府管事不敢催促,好在没一会儿,李云溪便杵着拐杖来了。
李云溪一到便看见那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在画前负手而立,眉眼像极了那位早已故去的昭明女帝,以至于李云溪都产生了片刻的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幼时她在长公主府,初见昭明女帝的岁月。
那时的她好像才……十岁?
过去太久,李云溪记不清了,或许那些对她过往事迹如数家珍的人会比她还清楚。
那时的她跟林栖梧一起读书,还曾受过安颖老先生的教导,后来内阁首辅裴思远非要作死,她亲手推了一把,又专门到牢里送了裴思远最后一程,因为他们都是安颖的学生,多少也有点同门情谊。
假惺惺的不行。
那会儿还是太年轻啊,李云溪想到。
看画的女子是这么称呼李云溪的:“云溪姨母。”
女子是先昭明女帝的孙女,其母是当朝太后李枳,与李云溪是堂姐妹。
李枳不好生养,膝下就这一个女儿,孩子刚出生时体弱多病,昭明女帝为其赐名“应安”。
顾应安。
二十一年前昭明女帝宾天,其幼子顾池继位,不到两年又退位给了顾应安。
顾应安此番微服前来,没有管李云溪叫“李卿”或“太师”,而是称呼其为“姨母”,意思很明白,她是来躲清闲的,勿提国事。
李云溪也明白,最近朝中为立储之事吵得顾应安头疼,顾应安膝下两子一女,都是十岁上才勉强能分辨出他们的爹是后宫里的谁,不巧三个孩子三个爹……或者说四个,其中那位小公主的父亲是一对叔侄,一同入的后宫,长得像不说,侍寝的日子也近,实在分不出谁是亲爹,索性算他们俩都是。
如今三位皇子公主都已经出阁参政,品性学识也各有所长,可把顾应安给愁坏了。
“太后和太上皇都上了年纪,不肯掺和立储之事,朕只能来你这躲躲了。”顾应安轻叹,又问:“这画是谁画的,朕看着好生眼熟。”
似乎在哪看过差不多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类似小时候睡觉听奶嬷嬷哼歌那样,长大了压根记不得是什么曲子,可再听见,总觉得分外熟悉。
李云溪看向那画,笑道:“是老臣的五姐画的。”
行五。
“微曦姨母?”
顾应安知道自己有个一被提起就叫人噤若寒蝉的大伯,也听说过大伯和祖母为了争皇位不合的传言。
她也知道,那些传言是假的。
因为许多人说燕王府有菩萨娘娘,她从小就爱往燕王府跑,总听大伯喊姨母微曦,她也跟着这样喊。
可惜……从她有记忆起,微曦姨母就染了怪病,每天都要睡很长很长的时间。
她还记得王府里有个大夫,时常骗她替他碾药材。
顾应安会受骗,也是因为那大夫知道的太多了,随便说一点都够年幼的顾应安兴致勃勃听上一下午。
在大夫的故事里,大伯身体不好,本该在她三岁那年离世的,但因为调理得当,那年大伯安然活了下来,反而是微曦姨母,突然染了怪病,每天都要睡上好些时辰,无论怎么治都治不好。
后来过了几年,微曦姨母先去了,同年大伯也没了。
“一三……”顾应安看着眼前的画,突然念出两个数字。
李云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听顾应安说:“朕想起来了,微曦姨母房里就挂着差不多的画,朕小时候见过许多次,难怪眼熟。”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她从窗户那往微曦姨母的屋里看,看到了墙上的画和大伯姨母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还听见了微曦姨母跟大伯说话的声音,具体讲的什么她没记清,好像是微曦姨母让大伯记一串数字,说记住了,没准他们还能再见上面。
那串数字开头是一三,后面的她早就忘了,只记得小时候的她掰着手指重复时,一双手数不过来,正好多了一个数。
总共是十一个数字。
“为何把画挂这里?”顾应安又问。
李云溪也不知道,还是管事告诉他们:“回陛下,这画让百舸姑娘弄湿了,百舸姑娘怕被责罚,就偷偷把-->>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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