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过,百里明川才认出程亦飞来。
他回头,透过镂空的雕花车窗朝程亦飞看去。马车渐行走渐远,程亦飞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百里明川却还看着,愣着,嘴角始终勾着一抹讥讽的弧度。就不知道这讥讽是讥讽程亦飞,还是讥讽他自己了。
直到看不到程亦飞了,百里明川才回过头,盘玩起手里那对精致的文玩核桃,那是一对闷尖狮子头核桃,纹路清晰,红润漂亮。他喜欢的东西很多,却总是玩过就弃,包括人,独独这对狮子头核桃,自小玩到大,几乎从不离身。
马车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名叫吴六,是百里明川三个月前派到晋阳城当眼线的。他是来送行的。
马车行驶到岔路口,拐了右侧,驶入偏僻的山林,百里明川下车,换了马。他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下水,导致他如今必须争分夺秒赶回去。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会是两国交战最关键的时期。如果他没有猜错,在祁苏两家暗通款曲之下,祁彧一个月后,必定挥兵至万晋北边最大的关隘,古门关。这个要塞一旦失守,这场战争的局势必会大逆转!那个时候,也是他真正出手的时候了。他一定在祁家军抵达古门关之前,赶回去。
百里明川已经上马了,吴六才忍不住开口,“三殿下,您不觉得靖王这场婚事,大有蹊跷吗?”
吴六这两日每提到靖王的婚事,得到的都是主子的一个“滚”字,如今主子快离开了,他不得不再次提醒。
百里明川高高在上看着吴六,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然而,看了片刻,他却慵懒地轻笑起,他道,“蹊跷又如何?娶了又如何?天武皇帝和君九辰早知晓祁家叛变了,等着吧,这盘棋比婚事精彩多了!本皇子一定会赢!”
他说罢便御马离开了,留下吴六一脸纳闷,连再询问一句的机会都没了。
吴六着实想不明白,这主子疯了一样赶到晋阳城,分明是想来抢新娘,而非为复仇来的。可是,他这两日却一直潜伏着,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提。
以他的性子,不管是喜欢的东西,还是人,无论有主无主,他都一定要抢到手的,至于留不留,那是另外的事。可是,他对孤飞燕似乎轻易就放弃了?
吴六越想越不对劲,他也没耽搁,登上马车就回城去了。而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在这条路上,她刚刚出城,她就是韩虞儿。
她被孤飞燕逼得什么都顾不上,一心想尽快赶回韩家堡去调查凤梨草。只是,没有收到义母的回函,她不敢擅自离开。而半个时辰之前,她收到了义母的回函,回函里只有两个字“速回”。
她都还未意识到自己坏了义母多大的好事,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就怕义母不让她回去,她没法亲自查凤梨草的来头。
已经快到中秋,日暮后,天幕很快就降临。
孤飞燕送走唐静后并没有再赶去大慈寺,而是回靖王府等君九辰。而此时,君九辰离开刚刚千佛洞。
他一路往外走,一路同老住持低声说话,刚到大门口,就看到阿泽站在门中央,等着他。
他让老住持退下,才大步走过去,问道,“你这是作甚?”
阿泽缓缓仰起头来,君九辰却蹲下了,他柔声,“听话,约莫两个月的时间,皇兄就放你自由。”
阿泽抱住君九辰的脖子,低声问,“皇兄,父皇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别让父皇太难受。”
君九辰微微一怔,许久,才伸手抚拍阿泽的后背。他说,“父皇是真病了,皇兄不这么做,他也熬不到来年春天。你要有个数,皇兄会辅佐你登基。”
孤飞燕同他说的秘密,他仍旧装作不知情。若不是阿泽主动问,父皇的情况,他也不算这么快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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