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万年后,一只狐狸误打误撞闯进了太虚境。
我闭了闭眼,在我救下他之前,我原是不在他的记忆中的,也罢,也罢。
眼前景象忽然消失,白光缩成一丝长线,没入空弦月的眉心。
我上前扶住昏倒过去的空弦月。
凌空一抹虚光飘过,几十位水绿罗裙的仙子齐齐拜下身来:“恭迎树神重返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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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神回归,这事在天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仙小仙又是啧啧又是称叹地,纷纷前去膜拜,把树神灵犀殿的门槛都踢飞了。不久月老又掺和进来,说树神守卫天界几万万亿年仍是守身如玉孤家寡人的,便张罗起树神的亲事,跑到灵犀殿,将各式花姑娘从观音座下的莲花仙子到铁扇公主和牛魔王女儿铁妞妞一一介绍过去,那树神竟是倚在美人榻上直接撑着脑袋就睡过去了。当时一个有点本事的小仙娥见状,把树神的睡姿给画了下来了。然后这画跟着树神如何风流俊美风姿绰约的传言流传了出去。再后来那个有才的江离上仙还给那画题了字:万古不磨意,风华自在心。
随着这些传言越来越沸沸扬扬,我私自隐瞒树神行踪的事也被翻了出来,然后西王母包庇我的事也传了出来。西王母快刀斩乱麻,撇清了干系,但也是堪堪把这事儿压了下去,极力顾全我的名声。但我的名声总归是臭了,树神扶桑名声越好,我的名声就越臭。人们都说要不是我早被除了仙籍,又是西王母的外孙,早被扒皮抽筋做弹弓了。
这些事都是闲鹤告诉我的。我回了水匚洞,闲鹤也来找我玩了。他前阵子牵扯进了私自放我下界的事,忙活了许久总算脱身。我再次堕仙,在天界已是臭名昭著,也难得闲鹤仍一如既往孜孜不倦不顾世人冷言冷语地跑来骚扰我。
闲鹤说的我都一字不漏地听着,末了,他唠叨完了,我说:“树神过得应是很好。”
“好,当然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什么不好!”
听了这话,旁边的二哥忍不住插了一句:“这话不能这么用。”
闲鹤扶了扶头上的白玉簪子,秀眉杏目地笑得很是漂亮:“我就爱这么用。”又看向我,“你怎么不给我说说,你过得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
是真的挺好的。至少,不管是风是雨,穿林打叶走来,水匚妖境总是我的归处。
那夜树神归去,我连夜跑回人间,喝得烂醉如泥,耳朵尾巴都出来了,吓惨了一街的纯良百姓。后来醉倒在臭水沟里,也没人敢管。在臭水里泡了半天,迷糊之际,有个书生模样的小白脸战战兢兢地把我打捞了起来。总算有人来处理我了,我也就放心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在水匚洞里。老爹把我吼醒后骂骂咧咧几句就说要去找上羲钓鱼,半晌又回来了,一口一个奶奶个熊。原来是一向对上羲俯首帖耳百依百顺的灼尧突然开窍,离境出走了。上羲破天荒地急红了脸,跑去找人了,两人去了好几天也没回来。
我大姐跑去人间开了几个青楼,当了个老鸨,生意风生水起忙活得不亦乐乎。二哥照旧想他的靥靥,吟他的酸诗。第五靥投胎好几轮了,二哥每世都去找他,每世都把他带回水匚洞成一次亲。
这样的日子平淡悠长,偶尔有些春风吹皱绿水的小波澜,很是惬意。
闲鹤抚掌笑:“就是得这么过。我最讨厌那些一受情伤就寻死觅活的人了。人家不要你,日子照旧得过。终日碌碌追寻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到头来只会丢了自己。”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学会唠唠叨叨唧唧歪歪老婆子似的数落人了?我还用得着你来开解?”
闲鹤嘿嘿两声,勾了我的肩道:“我那有几壶上好的货色,桃树下酿了几百年了,尝尝去?”
“诶——”我打掉他的手,“我哪里还敢去你那?等着给天上的那些大仙扒皮抽筋做弹弓啊?”
“也罢,那我先回去独乐乐喽——”
洞外有鸟语阵阵,春江水满,流云低飞,鱼衔花影去,风送竹响来。
我摸摸鼻子道:“二哥,还没找到第五靥?”
二哥忧伤地摇了摇头,半晌,又歪头看我:“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我愣了愣,没听懂。二哥以为我正黯然神伤,揉揉我的头表示安慰。
我看着洞口那两只打架的蚱蜢,嘴角缓缓漾出一个笑:“那晚烂醉如泥时,我在想,我愿意等,给他时间让他想。等他想通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结果也自然就出来了。但我又怕,怕我在他心中并无什么分量,怕我们就此分道扬镳。这几天我明白了,真正需要想明白的是我自己。我小时候在青丘,日子过得苦,没有一天不活得满心恐惧。后来西王母接我过去,日子过得越好,我越是娇纵,我从来只为自己想,误入太虚境时我已经知道了那半截枯木上是树神的元神魂魄,但我还是把他带回误酒阁。之后种种,其实都是报应。但是现在转念一想,我也乐得这报应,我就是一尾孽狐,我就是愿意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所以,我不管我在扶桑心中分量如何,我总要让他回到我身边的。现下他不肯见我,恐怕是过不去我让他糊里糊涂地背弃了天庭这一槛。但是既然重生的他能够爱上我,那恢复记忆的他自然也不会忘记这些。二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言放弃。你和第五靥,不也是如此么?”
二哥笑了,目光柔软:“好,我们一起努力。”
“咯!咯咯咯!”正说着,洞外的母鸡忽然神神颠颠地乱蹦乱跳,弄得满天鸡毛。
肯定是下蛋了才这么嘚瑟。
二哥却一反常态,“咻”地站起身来,神色古怪。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他就直直冲向那只母鸡。
我以为一向温厚的二哥终于忍受不了那老母鸡的神经质,没想到他一把抱住那鸡,脸上红晕飘起,激动得声音颤抖地说:“你把蛋下在哪里了?你把蛋下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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