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无波。
“外婆…”陈宗缦轻轻的走上前。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
老人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神突然荡起了波澜。
陈宗缦回头看了江桁一眼,却发现江桁只是定定的看着外婆,眉头皱起。
“是缦缦?”老人歪了歪脑袋,眼神转向声音来的方向,目光变得有些急切,“是缦缦吗?”她抬起手臂,在半空中迟缓而又急切的挥舞着,漫无目的的。
怎么回事?怎么外婆好像看不到她似的?
“外婆,我在这!”陈宗缦伸出双手握住老人两只手,紧紧的然后把脸凑到外婆面前,神色有点焦急,“外婆,是我啊,我是缦缦!”
老人急切的目光突然平和了下来,眼眶微微发红,有晶莹的泪水慢慢涌上来,她看着另一个方向,但是手臂却用力的把陈宗缦搂紧怀里,将自己的下巴搁在陈宗缦肩头,拍打着她的后背,嘴里不住的呢喃着:“缦缦,缦缦……”
陈宗缦也是鼻头一酸,用力的抱着老人,哽咽着:“外婆,是缦缦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来看您,我…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的拥抱着,她们是彼此血缘最亲的最后一个亲人,陈宗缦抱着老人明显瘦削了的后背,心更是疼的厉害。
女儿去世,儿子失踪,就连唯一的外孙女也进了精神病院,江桁站在陈宗缦身后,看着这个如今精神还尚好的老人,肃然起敬。
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老人擦擦眼泪,在护工的引领下和陈宗缦江桁回到了教堂里面,坐在椅子上。
陈宗缦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外婆,您的眼睛……”她小心的问着。
老人笑的很平和:“白内障而已,没事的。”她一直握着陈宗缦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
“可是……”陈宗缦看外婆现在的样子,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啊!
老人拍拍她的手背:“没事的,院里给我安排了手术,前两天也有医生来给我做了检查。只是这次看不到我的缦缦长大以后的样子了。”老人的语气有些遗憾。
“没事的!”陈宗缦带着老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老人一寸一寸的摸着自己的五官,还有已经齐腰的长发。
“头发,都这么长了。”老人摸着陈宗缦光滑的发丝,一脸怀念的表情,“我记得那个时候,头发好像才到……这个地方。”老人的手摸到陈宗缦的肩头,比划了一下。
“是啊。”陈宗缦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大哭出来。
提起往事,老人脸上的表情总是充满了怀念与向往:“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妈妈一定要让你剪头发,你不愿意,最后剪完了成了个小男孩,还和你舅舅一起来骗我,说你是你妈妈在外面生的小弟弟。”
这样的陈年往事,陈宗缦早已模糊,但在老人记忆中,却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那么鲜活。这么多年来,在黑暗中的老人,一直都是靠这些回忆在生活啊!
“外婆,我不是不想来看你,而是……”陈宗缦几度哽咽。
老人的表情始终很平和,并未见半点悲伤:“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她握着陈宗缦的手,粗糙和细腻碰到一起,就像是两个时代的交接,“辛苦你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也什么都知道。
这样一个老人。
“您好。”身后的江桁突然上前一步,将手心搭在老人的手背,郑重的自我介绍,“我是江桁,缦缦的男朋友,外婆,这些年您也辛苦了。”
“江桁?”老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她的眼神虽然黯淡无光,但是却并不浑浊,“好,好。”老人顿了半响,突然点头,“知道我的外孙女不是孤身一个人,我也算是放心了。”
陈宗缦看了江桁一眼,点点头说道:“他是我的主治医生。”
“医生?医生好啊……”老人朝着半空中伸出一只手,江桁立刻会心的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老人一手抓住一个,将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好啊…好啊。多亏了你,年轻人,谢谢你把我们缦缦从那种地方带出来。”
老人眼盲心不盲,就像陈宗缦一直认为的那样,外婆啊,精明的很。
三只手叠在一起,老人的眼眶突然又湿润起来,她的下巴不自然的抖动着,嗓子里似有极轻的呜咽声。她盯着空气中的一个方向,突然叹了口气:“祝清她没福气,不能看到女儿现在的样子,老婆子我倒是幸运,等到了地下,对她也有个交代。”
“外婆你说什么呢!”陈宗缦责怪道,“您可是缦缦唯一的亲人了,得多陪我几年,您可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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