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看着她发疯,胸口的窒息感几乎将他溺死,他艰涩笑道,“是谁惹殿下生气了?”
姬姮脸色青白一片,转身进了屋,啪的将门栓上,她身体力行的告诉他。
她极度厌恶他。
陆韶立在门前,静静发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怎么就惹得她这般讨厌,只因为他的身份是太监,便从一开始定死了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她恨他骗人,他任打任骂,她恨他翅膀硬了,他便甘愿为她驱使。
他也曾自我感动过,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多还得不到她一个正眼相待,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过后他都嘲笑自己,他一个奴才,敬爱主子不是应该的?因为做了几件事,就想让主子回报他。
痴心妄想。
他心心念念着这样娇纵蛮横的公主殿下,从来不求着她能等价对待他,他只想当她的狼狗,趴在她身边,谁都不准近前,他愿意奉上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开心,她对他笑了,便是最大的恩赐。
“陆,陆总督,您别置气,殿下不是故意跟您撒气,她太难过了,”京墨在一旁战战兢兢道。
陆韶醒过神,蹲到地上捡那些碎玉,这块血玉是他在坊市中寻了许久才挑到的,听说血玉养人,他才找来给她,可惜摔碎了,这一片片的,还真跟血似的,带身上也不雅观,她不喜欢正常。
“谁叫殿下难过了?”
京墨便将方才在炼药房听到的话告诉了他。
陆韶定住身,仰头看她,“真不能治?”
京墨点点头,“胡蓉说的斩钉截铁。”
陆韶眉皱紧,倏尔起身往窗户里瞅,外屋瞧不见姬姮,估摸是躲里头在哭,他进不去,这会儿便是进了,也得叫她接着骂,讨人嫌没什么好的,他拍掉腿上的灰尘,轻声跟京墨叮嘱道,“殿下情绪不稳定,你看着点,她若想叫咱家,又碍于面子,回头你过来找咱家。”
京墨连连颔首。
陆韶便下了台阶,准备走。
“殿下那般对您,您都不怨恨她吗?”京墨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陆韶停住脚,脑海里浮现姬姮生气难过的样子,心软道,“咱家见不得她受气伤心。”
他慢腾腾走出院子,京墨揪着衣袖一声叹,他要不是太监该有多好,和殿下郎才女貌,是般配的。
——
陆韶晚间上值时,王欢的心情不太好,跟他后头走了好几次神,垂头丧气的,没半点平日的活泼。
陆韶拿拂尘往他面上扫,他唉声叹气道,“您就别捉弄奴才了,奴才这两日够苦的,您消停点儿吧。”
“几个情况?谁敢叫你吃苦头?”陆韶笑他。
王欢两条眉毛揪一起,委屈道,“凝月姐姐搬出了公主府,现儿住在京郊外的葫芦巷里,那片地哪是人呆的,旁边还靠着坟堆,她一个女儿家带着那么多小女娃,奴才总归是不放心的,昨儿奴才轮值,刚好能歇一天,便过去想给她帮帮忙,可谁知到地方才发现六殿下也在,凝月姐姐跟六殿下有说有笑,就没搭理奴才。”
陆韶伸脚踏过昭华门,挑唇道,“她们如今是干大事的,你老缠着韩小姐不是瞎添乱?有这空闲,不如给她们打打杂,咱家瞧你也没念几个字,跟着她们读读文章,说不定韩小姐见你肚子里有墨水了,还会对你刮目相看。”
王欢照他话想想,还真觉出些道理,兴高采烈道,“总督说的是,这么好的机会奴才也读些书,不说凝月姐姐喜不喜欢奴才,读书总不会有错。”
像他这种太监,当初没名没分在宫里时,别说进内书堂读书了,能吃口饱饭都算是运气,没被打死便是造化。
“这就对了,朝里那些大臣惯来说咱们太监粗鄙,就他们断文识字,可咱们也是有眼睛的,学个字谈个文章有什么难的,咱们得能文能武,比他们强百倍,”陆韶进了紫宸殿,打眼瞧那殿门前多了几个宫女太监,转头问王欢,“来人了?”
王欢冲他挤眼睛,悄声说,“也不知道都知监的总管太监跟陛下说了什么好话,今个陛下就准了佳芙宫那头来侍奉,那俩都呆殿里一整天了,黏着陛下跟什么似的,妖里妖气。”
陆韶啧声笑,推门进了殿。
杜雪荷跟杜雪悦一人捧着茶,一人给皇帝捶肩膀,皇帝瞧着极惬意,显然很享受她们的殷勤。
“姮姮那头你去看了吗?”皇帝朝两边挥手,杜雪荷跟杜雪悦便退出暖阁了。
“臣过去时没见着九殿下,但她的婢女说,九殿下哭了很久,”陆韶弯身道。
“哭了好,就怕她憋在心里,到时候憋出病来才是麻烦,”皇帝低叹气,往下躺了躺。
陆韶拉开被褥替他盖好,想了想道,“陛下身体还没痊愈,雪妃娘娘和杜小姐过来恐打扰您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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