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抓住自己的右臂,用力一推,将关节上了回去。肩头已有些肿胀,脱臼的状况应该持续了些时间。
“主子大概昏了不到半个时辰。” 元西小心的托着我的肩背,生怕触碰到我的伤口。但无论他怎么小心,总还是有一两处闪躲不开。元西微微颤抖着说道:“刚刚主子的呼吸停了,我以为……以为主子……”
“放心!没把你这小子弄上去,我不会死的!”我艰难的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若我就这么死了,以你的身手,非得困死在这里不可。”
元西闻言呆住了。少顷,一丝黯然爬上了他的眉头。“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主子,只会给主子添麻烦。”
“你沮丧就有用了吗?若是觉得自己没用,就努力让自己有用起来!你可是麒麟用命换回来的。他死得值不值得,端看你要如何替他活着了!”我冷冷的回答。
或许我这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安慰别人,但从元西逐渐坚定的眼中看去,他显然已经理解了我的意思。
“从我腰后的暗袋中,把绿色的药瓶拿出来。先替我简单包扎一下。”我缓缓闭上眼睛吩咐。将自己一身的伤口全部交给元西处理。我开始闭目养神,打算等天黑便带他离开。这里无食无水,缺医少药,不趁着我还有意识拼一下,等体力消耗完,我们俩都得完蛋!
元西再不废话,迅速开始为我包扎。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勉强起身,从暗袋中摸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吩咐元西不要打扰。元西郑重的点头,坐到了一旁。
锦囊中装着三颗药丸。这是流夜中毒那段时间,我与太医们成天厮混,胡乱试验弄出来类似兴奋剂的东西。吃下一丸,可以在近一个时辰里内力倍增,精神百倍。但之后就会浑身疼痛,手足无力。这药的毒性对身体的损害很大。只是此时的我,却不得不依赖它。
捏开蜡皮,我将药丸一口吞下。干涩的喉咙几乎无法支撑这简单的吞咽动作。没过一会,一股暖意便从腹中升起。但随即腹中又迅速升起一道阴寒的气流,狠狠的向那股暖意冲去。原本毫无动静的内息,突然变得像发了疯的老鼠。在我体内左冲右突,不住的冲撞。我再也忍不住,一连数口鲜血吐满了衣襟。守在一旁的元西惊呼声方才出口,又立刻自行压抑回去。一时间,狭窄的空间里,只听得到我粗重的喘息声。
我的心已沉入谷底,难道这药和“锁魂”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么?若连这最后的手段也起不了作用,就真的是天要亡我了。几乎油尽灯枯的身体,不可能带着元西生离此地。绝望间,胸前忽然有一道温和的凉意透入肌体。腹中狂暴的药力竟好像找到了组织的地下党,前仆后继的加入到这股凉意之中。那凉意也不分冷热,照单全收。每当寒气吸收得多些,它便会自动靠向暖流。待热气吸多了,便又靠回来些。不多时,两股力量竟叫它吸了个干净。随着那两股力量的消失,我惊喜的发现,体内渐有一道细若游丝的内力在枯涩的经脉中缓缓流动。而且在我的控制下,明显有变多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锁魂”的毒,竟叫我误打误撞的解开了么?以毒攻毒我倒还可以理解。但关键的那股凉意却是从何而来?睁开眼,我伸手向凉意产生的地方摸去。入手却是一块光滑的圆形石牌。
龟煞?我诧异的将石牌摘了下来。刚刚吐出的血渍,将半透明的龟煞染得处处红斑。我随手在身上擦了几下。拿出一看,龟煞竟依然是那种血渍斑斑的模样。血色像是渗进石牌的缝隙中一般,擦之不去。看着龟煞上血红的纹路,我心中突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抬起手,将龟煞迎向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夕阳透过龟煞照在我手上。手背上隐约出现了几个字迹。没等我全部看清,天光已然隐去。
看来要等天亮了。我摇头将龟煞戴好。没想到几口血就能解了龟煞的秘密。虽然还弄不清凉意的来由,我也不免暗自欣喜。殊不知,一次天大的机缘就这么与我擦身而过。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龟煞原是青衣楼楼主传承的令符。每次传承时,都要由上任楼主调配出一种特殊的药剂,给传承者喝下。然后再将传承者的鲜血涂于石上,方能显出文字。而这龟煞特异之处也在于,石上的字迹在两个时辰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任你刀砍火烧,再不会出现。蕴含特殊药物的鲜血会激发龟煞中的能量,为传承者伐毛洗髓。之后,传承者练起武功便事半功倍。但这股能量每隔二十年方能激发一次。石上的字迹也是二十年一现,哪里由得我想看就看。说起来,我这次死里逃生实在是侥幸之极。 “锁魂”与自制兴奋剂的药性相冲。我脆弱的经脉根本经不住暴走的内力。眼看就是个经脉尽断、七窍流血的下场。幸运的是,凑巧这两种药中竟含有青衣楼传承秘药的成份。我又凑巧将血吐在了龟煞上,将它的能量激发了出来。这才救回了自己的性命。经过这次的冲击,借由龟煞修补的经脉,变得更加强韧而宽大。对我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内力起码提升了两个层次。只是以我此时的状态,还体会不出这些好处罢了。
我转过头,对元西笑道:“是该动身的时候了。”
“主子,你没事了么?”直到我对着他微笑,元西才慢慢张开死死咬住的唇齿。
“是啊,你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我轻轻的叹息。伸手将他拉入怀中,一点点掰开他已攥得青白的手指。
“摸摸看,我的心还在跳。”我将他的僵硬的掌指摊开,贴在我的心口。从以前我就发现,元西很喜欢触碰我的身体。每次总会在我心情好时小心的贴靠过来。或许是很缺乏安全感吧,所以才会特别依赖他人的体温。
“我不怕,主子……很热……”元西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热……么?”我暗自苦笑。应该是发烧的缘故吧。我现在的状况依旧糟糕透顶,内力虽然找了回来,不代表失去的血液也可以回来。更不代表伤口的炎症可以不药而愈。但再怎么说,比之方才已是好了许多。起码带元西离开这里没有问题。
“从身后抱紧我。我们马上离开。” 元西立刻照办。我用长索将他牢牢的缚在背上,缓缓的推动体内那少得可怜的内力,仔细体味那些依旧在我经脉中流转的凉意。似是每每被那凉意冲刷过一遍,身上的痛楚便少上几分。内力的运转也就愈加顺畅。我不再耽搁。提气纵身,借助身上装置的帮助,一点点爬上崖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我终于将自己与元西弄上了崖顶。这可真是下去容易,上来难。跳崖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凌风飞舞的快感,攀岩的时候就只剩下欲哭无泪的辛劳了。待上得崖来,我已几近虚脱。但却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多作停留。勉力拉着元西继续逃窜。直到我刚得回的内力由于凝聚的速度远低于使用速度而基本消耗一空。两腿也如同灌了水泥一般,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元西,你不是一直想当个有用的人吗?”我靠着树,缓缓的滑坐在地上,喘息着笑道。
“主子有事吩咐么?” 元西跪坐在我身前问道。
长时间的高烧,让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们已经脱离了纥冬山脉,接近四国的交界。流夜的兵马受地域所限,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想办法了。”我淡淡的笑着,再没有一丝气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我明白!”恍惚中,听见元西在我耳边坚定的低语。明白了么?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吧。我安心的在他肩头放软了躯体。不可否认,他从崖顶一跃而下的决绝虽然愚蠢,但却令我脆弱得已不堪一击的信任,重又燃起一丝温暖的火焰。否则以我的性格,又怎会容许他在我最虚弱的时刻,还能活着靠我如此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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