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说:“要是没饭吃的时候,能申请来这里就好了。”
我说:“那大家都不想工作了,也不想找工作了。”
我说:“我还是想出去,宁可啃面包。”
白脸说:“你是经理,再穷也有人帮,我差不多是流浪儿了,如果不来这里,差不多饿死在桥洞里了。”
我有点无言以对。说实在,跟我在外面的处境比起来,单纯从吃喝的角度,我还是宁愿在看守所里做几天饱死鬼的。
如果撇开犯罪,我也有白脸的同感,是不是可以把公司的同事们都带来这里,免费吃上几天大米饭、萝卜烧肉、白菜炖鸡……省得他们到处借贷,支持所谓宏伟的光辉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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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道不远人
道不远人。
阿强作为一个杀人犯被大家束之高阁了,没有人去理睬他,他的目光停留在给予他的手铐和脚镣上,他把有限的碎布条,变换着各种花样缠绕在手铐和脚镣的扣子上,这样的专注有点超越了普通科学家对研究对象的思维投入程度。这样是不是可以说,阿强原来是科学家的胚子,具有科学家的思维特质,在实证和逻辑之间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他需要用碎布条分解这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这或许不可能,但只要敢于想了,就有可能……
在我的目光掠过阿强的低沉的自我悠遐时,安徽老人盘桓过来。
说是盘桓,其实也就是一步之遥。因为在监舍内的每个人都是静止的,任何一个人的走动,都会像黄鼠狼进入鸡群,让大家有一种意外的警惕。所以即使是一步的位移,也是相当遥远的迁徒。
安徽老人问我:“你有孩子了吗?”
我回答道:“有了,一个小男孩。”
安徽老人确证我的回答后,继续道:“我们坐牢的话,打击最大的或许不是我们自己,而是我们的孩子。”
安徽老人用了“我们坐牢的话”一语,使我感觉到坐牢已经不再那么遥远了,当然也感念他把我当作“我们”中的一员。不像沉默的阿强,没有人敢用“我们”这个词跟他说话了。
“为什么打击最大的是我们的孩子呢?”我沿用了“我们”一说。
“别人会议论谁谁的父亲,是什么样的罪犯,犯了什么样的罪,这些议论肯定会影响孩子的心理,导致她们不合群,会被孤立、歧视……”
安徽老人连缀的话语里渗透着悲情和痛苦之饴。
“或许我们可以被毁灭,被唾弃,被侮辱,可以万劫不复,但我们的孩子需要阳光地活着,活出他们自己的风采,而不是活在巨大的碎裂的阴影里,活在狂风肆虐的人情的荒漠里。”我的胸膛里忽而升腾起一股炙热的火焰,感觉这股炙热的火焰窜出来可以焚毁整个看守所,也可以焚毁这整个宇宙。
我感觉激动得不能自已,稍稍冷静之后,我又重新正视安徽老人。
“可以挽回或者补救吗?”这个问题像个膨胀的气球在我的脑海里飘升起来。
“今天的一切结果,我当初就考虑到了,十年前,我就跟妻子办了离婚手续,孩子由妻子监护,在孩子的履历表上,已经没有我父亲的名字了。”安徽老人说。
“离婚了,就对孩子没有影响了吗,离婚了,就能补救一切了吗?这个世俗的社会,有这么宽宥吗?”我对安徽老人的回答,充满担心。再者,我根本无法认同十年里为妻子买房,供女儿读大学的男人承认自己是个离婚的男人。
“你们这算什么离婚,是假离婚吧?”是我的正义感,还是我的批判精神,我感觉我在发飙。
安徽老人却始终很平静:“离婚固然应当是由于爱情的终结,但离婚固然不完全是由于爱情的终结。很多同床异梦的人选择苟合,因为有理由需要他们苟合一生。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利益的勾结。而那些不该离婚的选择了离婚,选择了骨肉分离,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真爱,因为他们无奈,因为他们承受不了生活的负荷,跟不上时间与他们并轨的脚步……”
这份无奈会是怎样的无奈呢?
我感觉我被安徽老人的话打得七零八落,我不知道是安徽老人太真实、太直观,太尖锐,还是我太虚无,太缥缈,太没有现实感,已经完全失重在一个理性不能回归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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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白脸走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下去四点多的时候,有两个狱友被批捕。他们都很安然,没有声嘶力竭的情状,走的时候跟熟悉的狱友握了握手,扫视一周后,又跟相识和不相识的狱友重新握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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