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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绝治疗、进食,只是压抑、呻吟。我请假,形影不离地陪伴他。从不迷信的我,每天早起,对着西方,燃着香,为何帆虔诚祈祷。

何帆的哥、妹和两个舅舅很快到了蚌埠,询问过病情,见到何帆后痛哭流涕。舅舅颤抖地拿出20万元给爸爸。

“何帆是我们的骄傲,他有个好歹我们对不起死去的姐姐,我们在蚌埠举目无亲,全拜托您了。只要能治好何帆的病,花多少钱都行,这些钱您先拿着,用作治病和打点,以后还会陆续寄来。”舅舅哭诉着。

“何帆到蚌埠两年,已融入我的家庭,我们没把他当外人,如同自己的孩子。何帆不幸给我们带来的痛苦,不亚于秋阳得病。”爸爸动情地说。

“治疗何帆的病,缺的不是钱,缺的是治疗这种病的医术和良药。” 妈妈哭得很伤心。

2002年3月29日我含泪离开何帆,参加于30日和 31日举行的全国首届司法考试。

考试一结束,我就迅速回到何帆身边,发誓要竭尽全力挽救他,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百分之百的努力。我像发疯一样四处打听更好的医院和治疗癌症的偏方,翻阅大量治疗癌症的书籍。

听说北京某医院有位教授,擅长治疗脑癌,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必须预约才能医诊。爸爸通过关系以最快速度预约到这位专家。行前,我将妈存在我名下的4万元存款全部取出,哭着对妈说:“何帆家里很富,用不着我这点钱,但我必须把它花在何帆身上心里才好受,否则,我会一辈子不安。”妈只是流泪,没有言语。

住院期间,玉清也很辛苦,忙前忙后。去北京前,她爸送1000元,说是给何帆看病。

我与何帆的哥和一个舅去了北京。

教授看完蚌医附院做的CT片,又做些检查后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个专家那个教授,在癌症面前怎么都是庸人,谁能治好何帆的病,我们奖他40万,不信可以签个协议。” 我感到绝望又不愿放弃。

教授善良宽厚,没介意我说什么,同情难过地说:“何帆这小伙子很年轻,实在可惜,但是科学技术有它的局限性,钱也不是万能的,有钱只能延缓一段时间,最终不能改变命运。”

在北京,何帆的哥和舅一再劝他,回老家赤峰治病,那里毕竟是故土,是生他、养育他的地方,何帆坚决不从。

“蚌埠是我的第二故乡,有秋阳,也有我的另一个爸妈,他们会很好地照顾我,死也要到蚌埠。”他还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如果离开你回老家赤峰,我死得快些。在我生命的紧要关头,我需要你,你不会舍弃我,反而会更加疼爱我。”这些话,让我永生难忘。

回到蚌埠,经多方打听得到一偏方,壁虎和蟾蜍能治疗癌症。传方的丈夫五年前患肝癌,专吃这些东西,现在康复得很好,面色红润,劲头十足,活得有滋有味。我抱很大希望,每天下班或忙里偷闲到老房屋住处捉壁虎,到近郊乡村逮蟾蜍。一个人捉得少,不够用,我就在老房屋居民区和乡下张贴小广告:壁虎和蟾蜍各1元一只。几天后,不断有人送,储存许多。壁虎在瓦罐里熬汤,蟾蜍用瓦罐烧烤。求生的本能,促使何帆紧闭双眼,狠命地吞下。

……

经历一段生与死的徘徊挣扎后,何帆不再颓丧,表现得坚强勇敢,每当谈起他的病,总是心静如水。

“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没有人能够改变,我不怕死,可我很年轻,才二十多岁,留恋这个世界,更留恋你。我庆幸遇到你,你给了我最大幸福和满足,我想陪你到永远,但天意难违,命该如此。前面的路,我不能陪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这是他生前留给我的最清晰完整的话。

我抱着他流泪,鼓励他,要坚持住,珍惜我们相守的每一天,生命中有爱,一定会感动爱神,呼唤和创造出奇迹。

第四十五集

人们常说,只要人心诚,石头也会开花。为了何帆,我独上九华山烧香拜佛,祈求保佑何帆平安无事;住院期间,我每晚吃住在医院,为他揉捏按摩,缓解他的疼痛;非我他不愿意擦身子,每次给他擦身时,他总好说起我第一次给他擦身的感受;与他散步,他会紧紧抓住我的手,生怕有什么东西无情地把我们分开;价格昂贵的灵芝,我买了一盒又一盒;壁虎和蟾蜍吃掉数百。那段时间我消瘦许多,不以为苦,心无旁鹜,想在他有限的时间里,全力给予他温存和爱。过去在书中和电视里看到描写生死恋,不以为然,这次,让我真正感受到,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真爱更让人对生命有所感悟。

六月中旬,司法考试成绩公布,我比划的录取分数线多出几分,把消息告诉何帆,他很高兴,抚摩着我的脸说:“看你这可爱聪明样,就知道一定能通过,如果不是我连累,你会考得更好,这下你能当法官了。”这一天,是他在住院期间最高兴的,也是患病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带药出院到我家里调养,医院和我家两头住。

日复一日,我坚持不懈,悉心呵护。心不能说不诚,情不能说不深,然而,石头没有开花,反而何帆的病情每况愈下。肿瘤压迫视神经,引起视力进一步衰退,甚至出现癫痫症状,有时突然倒地,知觉全无,数分钟后才能解除。呼吸变得困难,喘不过气,不能进食。高烧不退时,声音如同呓语:“秋阳,秋阳,你在哪?我好害怕,我是奔你来的,你要保护我,保护我。”他在潜意识里,只能叫出我的名字,说一些只有我俩才明白的事。不管他说些什么,有哪些人在场,旁人怎么理会,我都把他紧紧地搂抱在怀里,回应着:“帆哥,不要怕,秋阳就在你身边,我们永远都不分离。”看着他的痛苦状,我心如刀绞,无穷的哀怨让我焦躁不安。我一次又一次踉跄着去求医生想想办法。医生也一次又一次直言,除了等待不多的时日,别无选择,并多次建议,回家准备后事,没必要再住下去进行毫无意义的治疗。他的家人认为,最后关头在医院也是治疗,回家等于撒手不管在等死,宁肯死在医院,也不能回家。

我在伤痛中缄默。

一天,病房无人,他给我一个信封,语无伦次地说:“里面是我的遗言,只有在我死后你才能打开,一定要按我的意思做。”我使劲地点头。

……

八月的天气,变幻无常,中午还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漂泊大雨倾泻。到了傍晚,雨过天晴,天边挂起一道彩虹,像一座拱桥,五颜六色,灿烂夺目,虽然美丽,却很短暂。

那一天,夜很静,月很圆,月光清新如水,总让人想起月下恋人的缠绵情事。月缺月圆,亘古不变,吟咏出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千百年的轮回,月依然美丽如初,幽怨和哀伤的只有有情人。

就在那个夜晚,何帆躺在我怀里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我早有思想准备,这一天迟早会来,一再提醒自己要平静面对,不能失态。当护士用洁白布单盖住何帆,要将遗体拉走时,我的控制力还是崩溃了。眼前,他虽然停止了呼吸和心跳,但毕竟是我的实实在在的何帆,这一去,将化为灰烬,永不再见。我撕心裂肺,泪如雨下,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死死拉住运尸车,紧紧抱住何帆的遗体,歇斯底里地呼喊他的名字。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拉扯我,也不知道,我的举动会让他们怎么猜测我与何帆的关系,直到声音完全沙哑,再无气力,也没能唤醒他。

他走了—我生命中的爱人,载着情愁,带着爱恋,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他眷恋的世界。

在清理何帆遗物时,我想到了遗嘱,拆开信封,内容很简单“我在蚌埠恒逸花园的房屋及其他所有财产归秋阳所有,任何人不得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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