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碧落再度一笑,轻轻收拢了手中纸扇:“那便好。如此精妙的东西,若随屋子翻新而从此绝迹,倒真是可惜了。”
&esp;&esp;说话间,马车已转入前门大街的大道上。
&esp;&esp;一时周围蓦地热闹起来,人声喧哗,车轮滚滚,夹杂着夜市小贩的热闹,和观望杂耍的哄笑,瞬间便如从夜晚到了白天,引得朱珠不由自主放下酒杯探头到窗边,往外张望了阵,随后若有所思道:“先生说来此观灯?”
&esp;&esp;“没错。”
&esp;&esp;“可惜今日灯却不多,倒是说观人更贴切些……”
&esp;&esp;“怎的说不多。”
&esp;&esp;“先生看,除了南面那几处房上和城楼处挂着灯,其余地方哪里还能观灯?”
&esp;&esp;“便只有那几处有灯么?”
&esp;&esp;“正是。”
&esp;&esp;闻言碧落便也朝窗外望了出去。
&esp;&esp;少顷,忽地用扇子在窗上轻轻一敲,那原本悠悠而行的马车便立刻停下了。朱珠有些不解地望向他,正想问他怎的忽然叫停车,却见他从边上拿起件斗篷轻轻抖开往她身上径自罩了过来,直至将她全身遮个严实,方才一掀车帘朝外走了出去。
&esp;&esp;到车外回头见到朱珠仍在里头望着他,便抬手朝她伸了伸:“来,看看那边是些什么。”
&esp;&esp;朱珠也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阵,忽听外头猛一阵喧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忍不住好奇心提了衣角朝车外钻了出去。
&esp;&esp;一到外头脚刚刚落地,便被周围又一波激荡而起的声浪惊得不由自主朝碧落身后一藏。
&esp;&esp;随即觉察不妥,忙又退了开来,此时方才循着那些人声和周遭人手指的方向朝前方看去,一望之下不由猛吸了口气,一时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呆呆朝前望着,因前方那原本一片黑暗的天际不知几时突然窜出几道金龙,口吐喷着红艳艳巨大火舌,在头顶几乎连星辰都望不清的夜色下张牙舞爪,一路扭动,盘旋着朝着这条热闹大街上飞腾而来。
&esp;&esp;紧跟其后是一长串一长串的灯。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如此种类繁多的孔明灯,也不知究竟是被从什么地方一气放出的,初时还不见一个,此时已如星星般霎时间挂满了整个天际,直把天空下那群仰头观望的人惊叹得啧啧有声,也把朱珠望得好一阵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esp;&esp;“这灯,可还够多?”好一阵,方听见碧落在人群间笑吟吟问着自己。
&esp;&esp;朱珠点点头。
&esp;&esp;随即见他转过身径自慢悠悠往前走,便跟了过去,一路跟一路继续放眼瞧着,这如此罕见的景象,自打出生朱珠还是头一回见着。因而一时便连人群的拥挤都顾及不上,只呆呆抬着头,近乎贪婪地瞧着望着,那样也不知究竟走了有多久,直至手腕上被人轻轻一搭,又朝前一拽,身子便不由自主匆匆朝那方向撞了过去。
&esp;&esp;一头撞在那人胸前,慌忙后退,抬头却撞见碧落那双绿悠悠的眸子,似有些责备地望着她,一边继续将她朝前拖了阵。
&esp;&esp;直到离四周拥挤不堪的人群远了些,方才松开手。
&esp;&esp;“稍不留意,险些就让你给走丢了,那么大个人了怎还像个孩子,见到新鲜东西便连路都不会走了。”
&esp;&esp;淡淡几句话,听得朱珠不禁涨红了脸。
&esp;&esp;又因着刚才的碰触,更是窘迫的束手不安。却也不知是该说些什么,还是立即转身跑回车内,当即回头望了一眼,却哪里还见得着马车的影子,早被周遭拥挤的人群给遮挡得严严实实,见状朱珠轻吸了口气,垂下头道:“先生说得是……还请先生带朱珠回车上去……”
&esp;&esp;话说完,好一阵却没见碧落回答,朱珠不禁有些不安地抬头朝他望了过去。
&esp;&esp;见他似乎并没有留意她在说些什么,只转身继续在往前走,于是不得不紧走了两步快快跟上,以免再度同他走散。
&esp;&esp;如此一路无话,便似乎连观灯的情绪也受了些影响。所幸正走得沉闷间,忽听见面隆隆一阵响,随后漫天烟花在前方天空下绽了开来。当即再度吸引了朱珠的注意力,因在皇城生活了一十八年,亲眼见到别人燃放如此巨大的烟火还是头一回,往年都是在自家府里见奴仆们燃放的那一小撮,直至今日方知原来那东西竟能绽放得如此之大,便是连半个天都能穿透了,当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esp;&esp;“瞧你那样儿还真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冷不防听见碧落在身侧似笑非笑低低说了一句。
&esp;&esp;朱珠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忙低头用帽兜将自己脸遮了遮严,讷讷道:“煞是好看……原一直以为那是静王爷说笑的来着……”
&esp;&esp;“静王爷。”他闻言淡淡一笑。遂见朱珠立即有些不安地住了口,便没再说些什么,只朝城楼方向轻轻一指,道:“用那样的炮管射出的烟火,自是不同寻常的。”
&esp;&esp;“原来炮也能燃放烟火的么……我以为它只能杀人来的……”说到这儿,再次意识到自己说得忘形,于是干脆闭上了嘴,垂头在他身边站着,轻轻叹了口气。
&esp;&esp;“叹气做什么。”见状碧落瞥了她一眼,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笑吟吟问了句。
&esp;&esp;朱珠便也在一旁寻了张石凳坐下:“叹朱珠今夜总是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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