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醒来,心里都塞满了灰而苍茫的冷寂,好象随着那个梦而死掉了。
在那些搂着热水袋给心些温度的夜里,玛瑙知道,自己,深深爱上了那个即将被自己杀死的男子。
而她的心,又是那么狂野地,要去,杀死他。
7。请让我陪你一起飞翔刮过窗外得到风,已冷而硬了,像了玛瑙的心,这个周末,阳光好的透视性很好,好地得她可以穿过对面单元敞开的阳台门窥视到他们的家,甚至,穿过薄薄的窗纱,看到对面一对情侣纠结在一起的脚丫子。
冬季,有这样的好天气,是难得的,不可以错过,只有周末,邻居门才会在家,只有这样好的天气,邻居们才能看到有个踩着的凳子的男子在整理风铃时,被坏掉的凳子摔出了敞开式的阳台,而非人为谋杀。她电话东平:“来帮我做点事好么?”
半个小时后,她笑吟吟对站在门外的东平说:“帮我把被风纠结在一起的风铃解开吧,它们的响声越来越稀疏了。”
说毕,就低了头,一如初见时的娇羞。
东平说好啊,把顺道买来的零食,放在茶几上,去看阳台的风铃时,眼睛眯了一下,转头说凳子在哪?说完又兀自笑着说:“呵,这里就有凳子,我又去问你。”
玛瑙再也压不住满眼的惶恐,怔怔地看着他拎起那只宿命的凳子上了阳台。
当东平的一只脚踩上凳子时,玛瑙低低地尖叫了一声,东平却笑着说:“玛瑙,你的瞳孔真的像两滴清澈晶莹的阳光。”玛瑙已是泪流满面,全然忘记了预先设计的自己该是匍匐到阳台上去,然后,在东平专心整理风铃时,拼尽力气,将凳子断掉时万一倒向里面的东平向外推去……
“不要上去,我不要你整理风铃…………”
东平长长地吁了口气,踏了上去。细碎的木器断裂声,滚雷般响过玛瑙的心底。
摇摇欲坠中,东平没有任何一点本能的求生挣扎:十年了,我一直记得你的眼睛……
然后,身体倒出了阳台栅栏,玛瑙大叫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听我一次话……”
扑上前去的玛瑙,被巨大的惯性带出了阳台,她听见了风,在耳边忽忽响过,听到了阳台上的风铃在清脆的歌唱,还有,一个温暖而虔诚的声音在说:“我爱你……”
8。起源江中听得瞠目结舌:“亲爱,你不去当作家实在可惜了,凭着一张破损的凳子和一宗旧卷,你就能编如这样精彩的故事。”贝可知他虽然嘴上讥笑,心里早已佩服得四肢朝地,便也不理会他。
第二天黄昏,贝可正在厨房洗碗,刚洗完,门响,知道是江中回来了,知道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喊着饿死了,来取悦喜爱下厨烧菜的老婆,正洗着菜,江中就蹭过来,伏在她的脸上说:“亲爱,你干脆别做心理医生了,做我的私人助理好不好?”
贝可用手指往后弹水,江中边抹脸边说:“今天我们去玛瑙的老家调查了,她果然是那个被东平撞死的男人的女儿。”说毕,长长地叹了口气,贝可也有些失神:“其实,我倒宁愿这是个奸情出人命的案子,宁愿他们之间肮脏一些,至少这样不会令人心疼。”一夜无话。
几天后,贝可接了个有些玩笑的心理个案,她看着这个面色颓丧的年青男子,心里不由得暗暗地发笑,这个叫宣泽的男子,并无心理暗疾,而是他所在的办公室最近内贼频频,而他,偏巧成了那个被怀疑的倒霉鬼,令清高成性的他大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龌龊感:“医生,我都被这件事折腾成心理疾病患者了,我们主任一说丢了钱,我被他们怀疑的目光搞得如同背有芒刺,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做人品质了。
贝可知道,像宣泽这样的人,大多敏感而有自尊脆弱,经常陷入良心的反思与自责沼泽不能自拔,如果在同一室内有诸多人,而恰巧某人生长自己失窃,宣泽就是那个陪着贼一起面红耳跳的人,甚至他会表现得比贼还紧张。
这一切不是因为他亦曾生贼念,而是自我怀疑的人性弱点。
贝可问:“你们主任有没有报案?”
宣泽的脑袋垂得更低:“报案我也是唯一的怀疑对象,因为整个中午,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我简直是千口莫辩。”周遭的怀疑目光如芒刺在背,已快把宣泽搞垮了,现在不仅别人怀疑他,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就是那个贼了,每每看人时,他想理直气壮,可射出去的目光却是怯怯的,如同他真的是了那贼,只是周遭的人碍于同僚多年的情面不来揭穿就是了。
多疑是现代人的本性,而愈是善于自我怀疑的人,愈是善良并善于自省的,只是,当这种自省在内心中过分发酵,便成了病态,所谓谎言千遍成事实的道理就是如此,事实是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陷进了自我心理暗示中不能自拔。
尽管宣泽一再声明自己只是被怀疑搞昏了神志,并没有心理疾病,凭着以往的职业经验,贝可知,他正走在心理疾病的边缘,就如,许多罪犯起初也曾是社会良人,只是在某些他们并无过错或是过错浅浅的时候,被众人用刻薄的目光迫着遗弃了自尊与良知,从而向着犯罪的沼泽步步滑行……
做了一番心理疏导之后,贝可笑说:“我建议你试着制造另一起失窃案,让自己成为另一个受害者,或许,你会看到另外一种格局。”
夜里,对江中说起宣泽的事,江中抚摩着她的脸颊道:“如果多一些像我亲爱的老婆这样的心理医生,社会上将会减少多少犯罪?”
第八章 失窃
什么都可以丢失,但,我们不能够丢失良心,因为,那些丢失的良心,最终,将化做落在别人身上的污点……
1。起因春天黄昏,文化局办公室出了桩咄咄怪事,正准备下班的办公室主任梁平,发现钱包里少了三张百元票子,当时,他望着窗外的那棵高高的玉兰,眼神呆滞,局秘书晓葛要给一份明天一早就要交的文件盖公章时,见主任神态恍惚,关切问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平喃喃说:“我钱包里少了三百块钱。”
晓葛问:“在车上被掏包了?”上班族几乎都曾遭遇过公交车扒窃,区别只是数目多少而已。
梁平说:“不对,中午拿钱买饭时钱还在的,下午没出去,这个贼也怪了,为什么只抽了三百?”
晓葛就禁了声,梁平这样说,证明失窃是发生在局内部,干系到局里每个人的清白,都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语言间涉及到谁都不妥当,索性还是不语的好,遂拿了公章啪啪盖,心下想,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当紧,偏偏发生在梁平身上,谁都知道,梁太太控制老公钱包的手段绝对地道,别看梁平钱包总装着一千左右块钱,那可是他太太塞给他充门面的钞票,大男人出门在外,打开钱包,若是没个千八百的塞了充门面还不被人讥笑?这钱虽在梁平包里装着,却没自由分配的份,据说他月底跟太太报帐,最后的计量单位准确到角。一下子丢三百元,这下,想必梁平是没法交代了。晓葛看看梁平,一张本很周正的国字脸,苦瓜着抽烟。晓葛把公章递回去,顺便安慰他:就当破财消灾吧。梁平苦笑一下。
2。嫌疑第二天,梁平丢钱的事,在局办公楼不胫而走,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没,区区三百元钱便让整个办公楼充满神秘的猜测气氛,每个人心里都揣了一只仆仆乱跳的兔子,惟恐别人猜疑到自己,中午,有几个素日就喜欢多事的人凑到梁平身边,拿出一副准福尔摩斯架势帮梁平侦破。
他们分析文化局几十年如一日,没发生都盗窃案,大约连贼都知道文化局是地道的清水衙门,就是把保险柜给撬喽,偷到的钱也未必够得上撬保险柜的工夫钱;再者,文化局里的人算得上有文化教养,几十年的安宁造就了大家疏于防范,平时,大家都把公事包摆在桌上,就是塞进抽屉也不上锁。就梁平所说的情况,失窃时间大约在中午,下午,办公室人来人往,不可能,具体时间被锁定在午休时,午休凑到二楼西边会议室打扑克是文化局多年的传统娱乐,盗窃就是在这时发生的,且绝对发生在内部,因文化局的办公楼是百年老楼,据说是民国时期某任市长的私人宅邸,满院子还在茁壮成长着当年浮华的见证,高大的玉兰,蔓延如蓬的紫藤以及随风簌簌而响的风竹,解放后,由文化局进驻,因经费紧张当年的浮华老楼已处处呈现破败的架势,红木楼梯,已有多处开裂松动,只要有人走动,就会咯吱咯吱直响,如果有外人进来做顺手牵羊的事,一上楼就会暴露自己,再者,如是外贼,偷还不是一锅烩了?怎么可能只抽几张?这种手法只能说明是窃贼不想被发现,以为抽几张主人不会在意。
梁平怔怔听别人的分析,一句话不说,阴着苦难降临的脸。
末了,梁平小心说:“我们文化局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吧?”
就听人叵测地笑笑,说:“主任,仔细想想,中午谁中途离开了牌桌,或谁没去打牌?”这话让每个人的心都揪起来,拼命想那个中午自己有没有离开牌桌,即使离开过,怎样合理解释离开的几分钟。
好在梁平还算得上宽宏,见大家埋着头,惟恐惹火烧身的样子,惨淡笑笑说:“这样的事绝对没可能是局内部人干,定然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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