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瞧着是疰夏之症,我这里还有一些水,娘子可给孩子解解热。”萧棠捏着水壶往妇人手中送去。
那妇人见她说话温和,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还是畏缩地伸出手接过,口中连声道谢道:“多谢女娘,多谢女娘!”
她攥着水壶小心翼翼地将水喂到孩子嘴里,孩子看来是渴了许久,喝地急切,半睁着眼睛去探壶嘴。
萧棠瞧着可怜,看向一旁地老叟道:“老阿翁,你们这是要去平南都护府?”
那老叟摸着头上的汗,可能是天气太热,身上的粗布衣草草扎在腰间,露出来的上半个身子骨瘦如柴。
他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道:“我们就是要求个活路,哪还能去那鬼地方。”
萧棠不懂,蹲下身子问:“平南都护府怎么了,为何不能去?”
那老叟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面上带着几分疑惑,问:“女娘不是关泽道人?”
萧棠摇了摇头,真假掺半地道:“不是,我是京都夏阳城的,在官宦人家里做奴婢,路上因着生病与主人家走散了,现下就是要寻他们去。”
那老叟听萧棠是做丫鬟的,又见她一身朴素,也觉得这是个苦命人,不由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哑地道:“夏阳城是天子老爷的脚下,不知道正常啊。”
他往西边儿看去,那双遍布褶皱的脸上混着黄沙,说话间白须轻颤,带着几分人至暮年的衰老和苍凉。
“平南都护府的都护卜思堂是个狠的,不似土匪胜似土匪啊。”
老叟摘了片叶子放到口中嚼,苦涩的叶汁充斥着口腔,他将那苦汁咽进肚子,吐出了草叶,继续道:“那里入户困难,我们这些人没有手实户籍[1],若是进去了,无非三条路。”
萧棠隐隐能够想到是什么。
老叟话音带着几分凄怨:“强的壮的被强行充军,老的弱的被官爷赶走,少的俏的就被鸨儿略卖,我们昏了头才会到那儿去。”
一旁的老媪搭声道,“我们活不下去了,之前听邻里乡亲说,束西道那里都是富人,就是跪地乞讨也能吃个三分饱,我们这就是要去那里找个活路啊。”
萧棠闻言怔怔,说不出话来。
她未曾想到如今百姓竟是到了这般境地,她生长在夏阳城,自小衣食无缺,京都又向来繁华,入眼皆是纸醉金迷的花花景象,她也一度以为城外皆是如此。
她看着那小孩子干瘦的小脸,涩声道:“大昭明明定鼎沃地,势尊华中,就连幽桑也来朝称臣,为何如今会乱成这般……”
那老叟声音带着哑,闻言拍腿冷笑一声:“居于沃地的是谁?不是我们这些贱民啊!”
冷笑过后,老叟红着眼长叹:“我们不过是些脚边的蛐儿虫儿,水晶宫里坐的是天子老爷,旁边站的也是富贵主儿,他们能看到吗?他们看不到!好比那传闻里京中太子妃出嫁,听人说百里的嫁妆跟个长龙似的望不到头,那金银财宝都堆到了天边儿,这是什么,这是命啊!”
老叟瞧着萧棠道:“小娘子你是那官宦人家的丫鬟,虽说也是苦命,但是到底还是待在夏阳城里,你看那朱门里的人,躺在富贵之中,举目是金,落目是银,哪能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
萧棠脸上浮现出一抹茫然,哑声沉默。
那老叟摇着头道:“人啊,就这样,有的人生来是富贵命,有的人生来就得是低贱命,正常,正常!”
老叟一家并未歇息多久,他们要趁着天黑之前早些赶到前面的村镇上,再三谢过萧棠的好意便继续往北行去了。
萧棠瞧着他们的身影,那孩子趴在妇人的肩头,瞅着萧棠向她招手。
萧棠鼻子微酸,不知为何,仓促地转开了眼睛。
她在原地蹲了许久,直到双腿发麻这才沉默地站起了身。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