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成了这里的人才,三楼的经理派他那点菜的媳妇来游说,劝我去干包间,说是轻松、有钱途和前途,我以医生不让熬夜婉拒了,对班的大姐,偶尔跟我闲聊时,说店总都记住我了,夸我干活认真仔细,还能跟歪果仁交流,将零点早餐的服务水平,提升到了国际化的水准,而且餐后的工作,也做的很到位。跟着,越来越多的半生不熟的人过来问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来这里?我都以“医生让做些能活动的工作”打发了。
其实再回头看时,我更明白了,那只是医生给的一个理由,隐藏的原因,除了难以启齿的贫穷,还有我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了,就想机械的做点什么,有饿感,能吃得下东西,保证新陈代谢,累到麻木,能睡得着。。。
可渐渐的,我发现即使累到恍惚,夜深人静时,脑子里始终有根筋是清醒的,倔强的清醒到凌晨,即便睡着了,也是噩梦不断,不是穿着红衣被绑着跟尴尬的人成亲,反抗了被打,就是梦里知道是梦的、梦见章竣牵着我的手,然后又像鬼魂一样从眼前消失,再不然就是被歹徒追杀、四处逃命,还有就是,前面的路不是被水淹了,就是变成废墟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偶尔梦见会飞,也被一种飞不起来的感觉拉扯着。
所以我也渐渐的意识到了,“我的病,应该不只是身体上的,在这做活动的工作,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搞不好,还会因为活动过了火,再添新病。”因为自从到这后,也就刚来的第一周、跟应聘时说的差不多,只上半天班,从早晨六点到下午两点半,其余的,都得到下午五六点才能下班,稍微忙些,就要加班到七八点,很多时候,都累的眼冒金星,脚后跟就像被植入了钢钉似的,一着地,就连着腰疼到脑仁,再加上,我并不想让家里知道,我在酒店端盘子,便提了离职。
可得到的回复是,年前不再批了,隔了两天,酒店的hr过来跟我商量,说可以把我调去人力资源部。我心思着,“在酒店这种、以客房和餐饮为重的地方,做hr…的助理,恐怕等到猴年马月,我也遇不到能跟章竣比一比的资源,何况,我还撒了有对象的谎,要是不彻底走,还得想办法圆。再说了,这酒店一忙起来,各部门都得帮忙看桌上菜,我这种从服务员调过去的,不是他们的首选才怪,还是彻底跟过去做个了断吧。”所以,不得已继续撒谎说:“我对象在别的城市买了房子,让我搬过去,再找个轻松点文职,随便做做。”
也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传的,没两天,贾文才就羡慕的问我,“茵姐,你是来这体验生活的吗?人资那么轻松的活都不去~,要是我,少给点钱,我都愿意。”没等我回答,他又问,“你对象在哪买的房啊?首付多少?”
我不想回答的蒙了个38万,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羡慕道,“下辈子,我也要当女的,当女的多好啊,啥压力没有,不想干了,找个人嫁了就行了。”
听这话,我感觉就像爸妈那辈的某些老爷们,看不见女人生孩子是去鬼门关转悠一圈,只知道羡慕女人坐月子可以吃鸡蛋,就好想怼他,但一想,微微笑笑更能气他,便没有吭声。
一边的大姐有些酸的接道:“那你得长的漂亮,有才,不然还得在这端盘子。”
我想说点什么,让大姐心里平衡一些,可还没组织好语言,龙龙就过来了,他直接挽留道,“姐,别走了呗,人资那边可轻松了,就是偶尔过来帮个忙,只要不是太忙,一般用不到人资的人。”
大姐笑着补充说:“知道你要走,龙龙郁闷的连吃饭都不香了。”
我感觉有点抱歉,但也只能谨慎的解释:“…我不像你们,不是年纪小、身体好,就是孩子都上高中了,只管挣钱就行了,我这个年纪,考虑的事情比较多。”
大姐蛮理解的说:“也是,你婆家,肯定嫌弃在这种地方工作,能找,还是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好。”
没等我借坡下驴的应声,贾文才就接道,“就是,有更好的选择,谁在这啊,我要是你,就是头发掉光了,也不来这。”
龙龙怨气冲冲的接道:“你那头发,薅都薅不下来,还想掉~”
贾文才搞笑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笑着对我说:“哎,你知道吗?你刚来的时候说,想找个活动的工作养病,我当时听了特想笑,酒店这活,不把人累出毛病就不错了,竟然还有人来养病?后来,我才发现,你真是来养病的,不知道酒店的活有多累。”
我尴尬的笑了笑,装傻道:“人资那边说,只上半天班,很轻松,没什么事,两点半就下班了。”说完,他们都笑了,贾文才深谙行业潜规则的吐槽,“人资的话,你也敢信。”
龙龙也跟着吐槽:“姐,人资说的两点半,是凌晨两点半。”
在大家苦中作乐的笑声中,龙龙好像不愿面对离别的走开了,其实我能理解他的感觉,大约就像我当年不愿离开章竣一样,即便他不在身边,帮不上我什么忙,也能化成精神寄托,让我话梅止渴好几年,只不过那是以爱情之名,这是以同事之名,但本质都是弱者对强者的依赖,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不可能在这待一辈子,既然迟早要重新开始,还是尽早的好。
三言两语的跟大姐交接完,我就赶紧走了,路过餐厅,没往客人的方向看半眼,只听见章竣说,“人群比较特殊,一般人用着…”顿了顿,才跟忘词似的接道,“一般人用着不错,没用,…只能说先推广试试……”
外面,夜色微浓。
我一路连走带跑,不停的往后看,很怕他会追过来,直到带上家门,还不放心的从猫眼往外看,可等了好久,也没有人敲门,我再也忍不住了,借着隔壁窗口的亮光,蜷缩到床上,扯过冰凉潮湿的被子蒙上头,哭了起来……
可哭着哭着,我突然担心起来,“若是哭瞎了,真就只剩自杀这条路了。”然后又赶紧安慰自己,“不能再哭了,现在的身体虽然不健康,但好歹四肢健全、五官都能用。”
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打开灯,来到墙上挂的心形大镜子前,不安的揉了揉不太舒服的眼睛。看着镜子中间的那条大裂痕,将我的脸分成了两半,仿佛也将我的人生分成了两半,而我这几年,就像正处于那裂痕之中……
看看左下边、那黯淡无光的一半,再看看右上边、那藏着明灯的另一半,我安慰自己,“也许我的光明都在后半生,只要以后不再为情所困,不管什么情,多提醒自己用脑子,多向钱看,一定能走出低谷的!”
可鸡血刚打完,镜子里的白石灰墙,便刷起了存在感,我的血槽瞬间空了一半,摊坐在床上,迷茫的打量着我的“小老鼠洞”,家徒四壁、一览无余,连刚刚的破镜子都是房东的,真正属于我的,就表面上摆的一点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日用品,跟穷游住小旅馆似的。有常住迹象的就是床上的被子,还有墙边的多功能电锅和暖瓶,旁边还有我买的一点粮食,一袋小米、半把面条和半颗蔫了的白菜。
这十多平的小间,门口隔出来一个芝麻卫生间,床头正对着门的墙上有个窗户,但从未有过一缕阳光能照进来,一块由灰白色旧床单改成的窗帘半掩着,窗外有几道生了锈的铁护栏,每次看,我都觉得我的命运被囚禁了。
而且还有欠朋友的钱没还完,以及在酒店餐饮部“活动”了小半年、也没半点好转的大把掉头发……想想这一切,我又觉得,“这哪是人生啊,这简直就是废墟。”
然后我又赶紧提醒自己,“要乐观!冯茵!万丈高楼的前身都是废墟!”为了增加点仪式感,我决定再送送诈尸的那位,便从抽屉里取出了章竣的黑白照,以及上香的简单装备。
隔着三缕青烟,我仔细想了想,怎么重建灾后人生,“到新公司是有对象,还是单身呢?其实从负开始,更需要有颗平静的心,不要被世俗的标签所伤,而要想有这样一个环境,谎言是最好的自保武器,能迅速的切断所有流言蜚语的源头。可万一把…好桃花给切了呢?”
我无语的拍了下脑门,训道:“冯茵,好桃花会落废墟上么?你能不能有点买不起房、不找对象的志气?!”
接下来就是投简历、面试,我对自己和面试的第一家扩招型公司,进行了一番swot分析后,选择了先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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