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文武百官都觉得这位才高八斗的状元公实是有失体统,萧怀瑛更是直接斥道:“姜大人,不得放肆!”这里是金殿,就算凌文湖做过小倌,可毕竟曾经高中探花,皇帝命人将他带到金殿上来审问,也是怜他才情过人,锦心绣肠。况且,审问审问,既审且问,自然允许犯人辩罪,凌文湖虽已认罪,但他或有什麽难言之隐也说不定。适才姜澧当著皇帝与百官的面对犯人动粗已然不对,这会儿更是出言辱骂,实是太过无礼。
状元公两番失言,又羞又气,把一腔恼恨统统算在了凌文湖的头上。
探花郎仍旧跪得笔直,看都不看姜澧一眼,缓缓道:“小人虽然出身微贱,但高中三甲却是不争的事实,何况欺君之罪总逃不过一个死字,陛下难道听不得一个将死之人的肺腑之言吗?”
皇帝慢腾腾地开口:“你想说什麽?”
凌文湖微微含笑,笑容轻浅淡薄,吐出来的话却是险些将某些人骇得跳起来:“小人想说的是,二十年前,萧朝曾经有一位圣洁无伦的神女……”
这一次不必姜澧开口,萧怀瑛已大喝一声:“住嘴!”四皇子倏地跪地:“父皇,凌文湖既已认罪,还是将他押下去为好?莫要为他一人耽误了正事。”心下暗暗吃惊,看样子小湖竟是知道那件事的,可他是怎麽知道的?谁会告诉他?难道……他瞥了瞥仍旧静静默立、面无表情的萧怀瑜,九弟啊九弟,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好好待他,可今日为何无动於衷?你究竟想要干什麽?
皇帝坐得很稳,阳光照进殿内,映著今上的脸带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只听他一字一句道:“退朝!”
文武大臣自然猜不透凌文湖说那话究竟是什麽意思,却也不敢冒死多问,山呼万岁後,悉悉落落地离开金殿,自有宫廷禁军将凌文湖押走。
姜澧怒气未消,心道好你个下贱的男娼,竟敢如此藐视本官,看我怎麽收拾你……一念未了,面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姜澧抬头一瞧,正是皇帝最宠爱的九皇子萧怀瑜。
瑜王笑得人畜无害:“姜大人今日好煞气!嗯,朝廷就需要姜大人这样的後起之秀。”
姜澧听不出这句话是褒是贬,却莫名觉得萧怀瑜的微笑十分刺眼,心下一寒,不敢接口,行礼後快速离开。
萧怀瑜望著他的背影,慢慢眯起双眼,脸上露出狠决的神色。
瑛王一直在旁默默观察著他的神情,见他面露杀气,忍不住皱皱眉:“你……为什麽不救小湖?”
萧怀瑜回眸瞥了他一眼,卷卷衣袖,答得漫不经心:“你怎知我不救?我正是在救他。”说完,再不理萧怀瑛,自顾自走了。
盘龙柱,白玉阶,红漆殿门在身後吱呀呀关紧,凌文湖不仅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松了口气。被悄悄押到这儿来,想必苏清岚和小晏的命是保住八分了。
皇帝从内殿缓步而出,迂尊降贵地走到他面前:“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凌文湖跪在地上,垂下头:“小人也是无奈之举。苏清岚为了小人无辜获罪,他以往对小人甚好,小人怎能再陷害他!”
皇帝冷哼一声:“苏清岚果然无罪?”
凌文湖缓缓抬起头:“无罪有罪,全在陛下一念之间。正如瑜王殿下明明是天生心肺残缺,偏偏变成了小时候落水中毒留下後患,隆嘉长公主明明生有一子,却对外宣称终身未适。”
皇帝狠狠盯著他:“你可知,凭你这句话,朕立时便可杀了你。”
凌文湖淡淡一笑,笑容轻忽飘渺:“不瞒陛下,小人早该死了,只是以前毕生心愿未了,不甘就戮罢了。如今夙愿已偿,小人也没什麽可牵挂的,只求陛下大发慈悲,放过苏清岚和我的弟弟小晏。”
皇帝背过身去:“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凌文湖想了想,面上的笑容渐渐转为苦涩:“其实也不多,我只知道瑜王殿下乃长公主所出,而他的亲生父亲,却正是他的舅舅,长公主之兄,当今圣上,也就是陛下您。”
皇帝慢慢走向玉阶:“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是谁告诉你的?”
凌文湖心下一痛,面上倒还平静:“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只是我无意中见到了一幅画,推测而得。”到这会儿还在为那人考虑,凌文湖觉得自己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若被皇帝得知此事为瑜王故意透露,只怕那人会因此遭到责备。
皇帝状似无意地向内殿的方向瞥了瞥,冷冷道:“无意中见到一幅画?哼!你倒有些小心思,单凭一幅画便能猜出这许多,哼哼,凌文湖,看来朕以往是小看你了。”两个人和光同尘,把朕当老糊涂麽?不过,这小子身陷缧絏尚不愿供出瑜儿,看来对瑜儿确实怀有真情。
探花郎摇摇头:“陛下有所不知,如我这样的人,从小便学会了察言观色,窥一斑而知全貌。有些事情只要现出一点端倪,便能猜中十分。小人本不想以此要胁,可我也不能看著别人为我送死,还望陛下念我报恩救友之心,放过苏清岚。”
皇帝不动声色:“若朕仍是不放呢?”
凌文湖是完全豁出去了:“小人当年在醉君楼也曾结识一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其中有一位乃是生死之交。这件事小人昨晚便已告知於他,只要苏清岚得救,他自不会将此事公诸於众,有辱长公主与陛下的清名。”
皇帝稳稳地坐下:“哦?朕如何相信你的话?”
凌文湖笑了笑:“陛下若是不信,小人也没有办法,或者,陛下愿意一试?”
皇帝沈默半晌,好一会儿方才阴森森冒出一句:“凌文湖,你果然有些门道!这天下,敢与朕做交易的只你一人,敢同朕这样说话的,也只你一人而已。”
探花郎不卑不亢:“谢陛下隆恩!”
皇帝不太高兴地问道:“你谢朕什麽?”心里想著,瑜儿看中的人确实有其独特之处,与众不同,这小子若是一命呜呼实在是太可惜了!
凌文湖展颜一笑:“多谢陛下饶过苏清岚!”我总算保住你了,只望你出狱後带著小晏尽快离开。不知道我死後有没有坟头,你若还记得我,就向北方烧支香吧!不对,烧两支,一支为我,一支为公子。
我死了,还有谁会记得公子?
韶光犹在眼,叹半生无据,归去归去,几分尘土,三点清烟。
凌文湖重被押走,这一次,自然是被押往天牢等待最後的判罚。皇帝坐在御案前,朱笔轻点,圈圈画画,忽闻内殿有响动,搁下笔,柔声道:“瑜儿,他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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