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并点了,心情很好,是急走如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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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坡正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一幅很深沉的模样,见两人进来,也不招呼,仍瓷瓷的坐,一截木头般,他的手里正捏了一根烟,灰是一截一截往下掉的,看看烟燃尽,雨墨过去拍他一下,兰坡却扭了头,唉的一声,说,你做甚哩么。雨墨就笑了,讲,你装神弄鬼的,真成了地狱中人么。兰坡问,你们来干吗。雨墨讲,有鉴宝的人来北都了,看看你那田黄值多少钱么。兰坡正烦恼,去厨房把一只装米的罐罐提了,说,去吧,问人这值几个钱。三逢就小心翼翼的接了,说,咱这便去么。向雨墨使了眼色,两人相跟着便走了。兰坡则依然倒在了沙发上躺着,心中是更烦乱了的。
三逢出了门对雨墨讲,兰坡真有病了,它把米倒了,给咱这么个破罐子,他以为是宝呢,可是病的不轻。见过来个人,说,这是宝哩。人拿眼轻蔑的瞅,说,是宝还能站在大街上吆喝,十足是疯子么。三逢便生了气,讲,这不,北都刚来了签宝的专家么,咱去问问,真是宝,你按人出的那个价把它买了。人是笑,蒙谁哩,都是拉黑牛的,你们定了套子,让我装,才没那傻么。雨墨说,中央二台鉴宝节目的原班人马呢,人会蒙你,要不是宝,我们给你十万。雨墨推推三逢讲,他是北都的款哩。人问,叫个甚。雨墨说,三逢么。这人就乐了,说,是三逢老板么,这样吧,是宝,我出专家给的一半价买走它,不是宝,三逢老板给我一万块钱,怎样。雨墨说,行,你这价开的合理,咱就这的定了。三逢是从包掏钱的,果然便弄出一叠钱来,数出一万,对人讲,要不是,这就是你的。然后,又塞回包里,说,上车,咱去鉴宝现场,我还真有了兴趣。
十
宝是经专家鉴定了的,果真是宝,元代的瓷,是山西的窑烧的,是值五万多块的,这让三逢大跌眼镜,想,兰坡一个装小米的破罐就值五万。他是不信的,思,莫非是专家看错了的,又看证书,白纸黑字,是写的清楚的,一时疑自己眼花了的,揉一揉再看,仍是写的清清楚楚。他就对雨墨讲,不得了么,兰坡真还是个神人呢。他就想,那块田黄也是值了大钱的。忙与人商量的给了一万五百块,匆匆往巷里赶,是要寻了兰坡讨出田黄去鉴定的。兰坡是仍旧睡了的,见两人进来,有气无力,说,坐吧。就懒洋洋的看窗外,树枝上正栖了两只鸟,是人面狮身的,几人便呆了,要挤了脑袋看,仍然是几只鸟而已,不禁面面相觑,一时腊黄了脸,想是见到了鬼。向兰坡讨田黄的念头便立即烟消云散。
运秋要请钟主编,是她新写了几百首诗的,想听听主编的意思,本要发了电子邮件过去的,是想让他来陪陪兰坡,瞅他魂飞魄散的,心中也有些怜悯,思自己对他那样,实是过份了的。就打电话,老钟说,忙的很呢。运秋便把兰坡的事跟他讲了。钟主编就讲,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得去去。便说,你等着。临了,他又讲,有位朋友,是扬主编么,他也和兰坡熟,正巧我们一块看了个书法展,在一起的,相跟了过去,行吗。运秋问,是刚获赵树理文学奖,作品入选了中学课本的那个新雨老师吧。钟主编说,是了。运秋就很高兴,讲,那一起来么,我请都请不到的。
雨墨和三逢听说运秋那里来两个主编,一时兴奋的很,忙把神精兮兮的兰坡拽了,生拉硬扯的就弄了过来,问运秋,诗人,准备了甚酒么,酒赖可不喝。运秋便讲,三逢,你是北都的煤老板呢,你那钱多的,也没见你花过几个么。三逢说,这回我买酒。却听电话响,人是到了的。出门迎,只见三四个人追了一个人跑,赶上了,摁倒便打,与钟主编相跟了的人,就站住了,他是很高的个子,微显点胖,手里提了一瓶酒,说,这是干甚么,咋能这打人么。钟主编也就站住了,说,是么。两人便要过去。这时,飞驰而来一辆警车,从上面冲下来三个警察,是围了被打的人,咔嚓一声锁了铐的。追的人喊,再让你偷自行车。杨主编就说,那也不能这样打么。三逢忙去警察那喊,住手,住手,这是有媒体领导么。只见警察是匆匆带了人钻进车的。两位主编才进门,杨主编晃晃手中的酒说,我请你们喝酒么,兰坡是咋了,脑子出了毛病,兰坡,兰坡。在椅上坐的兰坡便站起来,一下虎跳到扬主编前说,是杨老师么,我哪有病,是最近闹心,堵的慌,憋屈么。杨主编就拉了他的手坐下,并招呼了众人坐下,讲,你画你的画,憋屈甚么,艺术家多久也不应有憋屈了,你给我好好的创作么,听说你还写小说了,写好了,拿来让我看看。兰坡说,行。
运秋见人坐好了,拿了她的诗出来,让两主编看,杨主编就讲,让老钟看么,他是专家,也是权威么,我不懂诗的。运秋便说,杨老师,你谦虚么。杨主编讲,真不懂,但看见你们年轻人成长起来,我就欣慰么,我们是有了接班人的,作家也要有接班人么。钟主编就讲,我们这些老家伙,看见有了自己的接班人就开心的很呢,你们要好好干么,不能似兰坡般,没斗志不行呢。却听外面有人喊,看么,那是甚呢。几人忙出了门,见天边有着碟状物,亮一下,就暗了去,接着没了踪影。
雨墨的手机便响,说,我是惠妃么,在研究所呢,那木乃伊体内的胎体忽的便没了,接着那尸体也慢慢风化,扬起一阵灰,就无了足迹,你们快去巷里的古墓瞅瞅,看它怎样了。雨墨就顾不得与众人解释,说,快走。待跑进巷,见围了一群人,那古墓所在之处早夷为平地。而,巷的尽头,只飘了一张画,运秋捡了看,是咒语般的字符,旁边盖了章,是兰坡。忙拿了去与众人瞅,看时,竟是一张白纸。
十一
院墙摇摇欲坠,却未倒,门是斑驳了的。守仁从院中走出来,神色有些憔悴,几日未合眼,都在想赚钱,但钱并非好赚,需处心积虑。守仁瞧上去是老了的,而守仁还很年轻。我说,守仁,打牌去。守仁摇摇头,仿佛腊月里一棵落尽枝叶的树。我说,你不打牌干啥。守仁看我一眼,讲,瞧你悠闲的,把自己荒废成翠翠了。
巷里所有的女人都守着自己的男人,而翠翠例外,她嫌男人挣钱少,是逼了男人找下项目去了乡下的。她让守仁惦记着,而守仁是胆怯的,这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我在许多时候,见守仁拿了翠翠的相片瞅,似乎对着一口深井,里面水波荡漾,偏不敢跳下去。我嫌守仁懦弱,爱就说在明处,干吗藏着掖着,有甚见不得人般。守仁偏会羞涩,他说丑。我唾他一口,甚叫袭人哩,谝的时候有你哩,正经回合偏就退缩了。你看你个熊样。
巷里人是小瞧守仁的,他们把一双黑眼翻成了白,还把不屑唾沫一样咽在肚里。守仁是离过婚的,很漂亮的女人,未能好好的守了,偏要惦记着别人的老婆。她的女人是在街头巷尾数落过他的,在巷里的人,大概都听到过只言片语,大家见了守仁只是笑,其实心里都晓的说啥。别人呵呵的乐,守仁也呵呵的乐。完了,他问,笑啥。人也笑着问他,笑啥。守仁仍是呵呵的,倒让人心底骂了,傻鄙一个。守仁就成了弱智者,招人一眉一眼的嘲笑。
守仁是把辣椒面涂在老婆内裤的,他心里想着翠翠,以为老婆心里也想着别人,他的思念越强烈,也越觉着老婆可疑,见女人兴匆匆的出去,便想女人是红杏出墙,而女人是买电去的.物业管理处有几个熟人,见她好好的,却突然抖个不停,手便隔了衣服去搔痒,然后急慌慌的跑了出去.女人就怀了与他离婚的念头.本不勾三搭四,竟也放纵起来,常有陌生男人陪在左右,趁守仁不在时,会进进出出的狼狈为奸.守仁上班,并不能守了老婆,但风言风语是传入耳中的.守仁便有些恼怒,可又抓不住女人的把柄,只是让郁闷憋在心里.我和守仁同在一个单位,他在科室,我于一线.他是要当官的,而官却一直未能做了上去,仍在原地踏步,他见了我总是愁眉苦脸,而我知他难,科室中,人与人之间时时勾心斗角.我想守仁呆头呆脑,一准受人算计.又兼了女人的不顺心,他是咋挣扎都在苦海中.守仁原想拖了老婆,偏不让她离成,倒遭了巷里人的白眼,人也就沮丧了去.咬咬牙,离,家里的东西便让女人搬个精光.守仁叫我喝了一顿酒,实在是自个挺不过去,找人发发心中的苦闷.
翠翠不大喜欢守仁,也就很少搭理他,总熟视无睹般.守仁却要恬了脸,和翠翠笑笑,而翠翠是要笑的,却不看他,是对他的鄙视了.巷里人都说守仁没志气,而我知,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守仁并不是英雄,他是狗熊一个.守仁似乎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我行我素.巷里人讲,守仁也就这点德兴了,偏守仁又联系了一位美女,是和翠翠很像的.当这女子站在翠翠跟前之时,巷里人仍会呵呵的笑,直让翠翠面红耳赤,但巷人不是在笑翠翠,是想起了守仁.找了女人的守仁仍然未能忘怀翠翠,不时会以各种借口去找翠翠.巷里是只有这么几家人的,守仁与翠翠相居又不远,不过眨眨眼的功夫.守仁便能走到翠翠的门口,但门是闭了的,守仁会站在门口喊翠翠,一声一声的,似在喊魂.翠翠也不烦,等他喊够了,翠翠才慢悠悠的出来,淡淡的问,喊啥.守仁这时总会卡了壳,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守仁也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越发让巷人瞧的扁了。
与守仁好的女子,是慢慢知了守仁底细的,就从心里恼怒了他,偏是不动声色,站在暗处里看他,存心要整治他一番,而守仁是不知情的,仍旧我行我素,倒不如我们旁人瞅的清楚,也应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俗语.我是善意提醒他的,守仁却不领情,对我冷眉冷目的,似乎我在吃醋.其实,我根本没那意思,翠翠再美再优秀,那是不属于我的.在老巷里,人人知翠翠是有了老公的.守仁不介意,他以为别人也不介意,别人要和他似的不介意,那别人也如他似的十足是个傻鄙。他有些小瞧了巷人,翠翠是个甚么,翠翠是人穿过的鞋,披过的袄,是二手货呢.守仁不嫌弃,别人心里是在意的.况且,并不是每个人都存了心去找翠翠,他当宝的,也认为别人当着宝,守仁是心地阴邪的人.
我与守仁虽是同单位的,却称不上朋友,也就是街坊这点原因,大家熟一点.闲时打打牌,下下棋,并不怎么志趣相投,兼了他大小是个干部,时不时到车间来走走.却总拿我开刀试问,我想我没招他惹他.平素还是邻里,心中便疙疙瘩瘩,十分厌恶着他.翠翠能看出我的心思来,就刻意的与我保持着关系.我是不愿沾惹她的,孤男寡女,素日即便无事,都会流言蜚语,又怎能与她存有暧昧,除非自己寻着身败名裂,我没那么无聊,是守仁太无聊,他把每个人都想成了自己.
翠翠的男人是招赘入巷里的,她家无男,四个丫头,大的,二的,三的嫁出去后,翠翠的父母忍不了寂寞,老四便谋了要招.这时,自有人做媒,便寻了个男人进门.偏是挣不了大钱的,是一家企业的工会干事,就挂职休了起来.巷里是藏龙卧虎之地,或出了款,或出了官,小车一辆辆的开了进来,楼一套套的买了出去,面积却一家比一家大.巷里便只剩下了老人.翠翠的爹娘住在老三那里,外孙刚刚上了幼儿园.巷里便让翠翠两口子住着.
我的单位有些不景气,工资一年一年降,而自己年龄又一岁一岁长,一旦倒闭,再寻个什么工作,实在很难,就象喝酒的人,他是知自己量的,不会一下弄到酩酊大醉,而是掌握着一定的分寸,待到面红耳赤,头脑发晕时,心中就格外的清醒。我是步入到了困境的边缘,月月入不敷出。心中就想着多赚几个钱,但挣钱如吃屎,实在难的很。也便只挣两个死工资,许多朋友劝我,不如出去卖豆腐,而我还幻想着单位哪一天能够走出困境,于是一天一天的住下拖,指望有一日自己会有个满意的收入。
人是怕上瘾的,犹如吸食了鸦片,是欲罢不能的,我在单位越陷越深,已不能脱了出来。在这个充满诱惑与功利的社会中,人是可怜的,常常无法为自己寻找下准确的位置,人便活的很累,甚至莫名的有些烦恼。我在家中常喝闷酒,有时也会醉,一塌糊涂。我明白自己是在为前途而苦恼,但我的前途又在哪里呢。守仁似乎不愁,他在机关混,懂的许多门道。他说,人领导多好,效益好不好,年底红包照样少不了。我知领导的红包多,好几万。我三五年的收入顶不上人年底一个红包。人车一月的汽油钱,都抵我一个月的工资。我这人就贬值了,是他眼中的一只羊。
守仁经常去唱歌,是他们那儿的副科辞职后,副科长年轻,又有名校的文凭,出去和朋友开了家公司。守仁似乎要升了,最近很有领导的派头。下班后,总见他夹个小皮包在单位门口晃,看我了,只点点头,也不说话.我想他是等人,叫人吃饭么。我便嫌恶他了。这有甚牛的么。可守仁就是要牛,找翠翠也更勤了,我见他隔三差五就过去喊人,而翠翠不理他,总是弄个没趣。以守仁的为人,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便见他把一束鲜花送到了翠翠那儿。我想,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翠翠还有男人么。让翠翠的男人看了怎么想,让巷里的人看了怎么想。就不怕人碰上吗。这话就是巷里人传出来的,我一次在巷里过,正好迎面碰上翠翠,想装着没看见,翠翠却叫住了我,她说,二毛,等等,我有话问你。我一愣,想她会有什么话问我。她却说,守仁咋会知我的生日。我呵呵一乐,讲,这可是人有心,不关我事,要问,你问守仁去,问我可问不出个一二三来的。翠翠便哼的一声,踏步而去。
十二
我找了守仁,问他,你送花给人翠翠了,他未否认。很干脆的就承认了,他说,我送花给她了,咋,有甚事么。我忙讲,没事,没事,你送花,我有什么事。除非我吃饱了撑的,可,我是那样的人么。守仁拿冷眼看我,极反感的样子。我知,他晓得我与翠翠之间那些疙疙瘩瘩的事。守仁掏烟抽,乜斜了眼,很抖的样子。我想走,守仁叫住了我,说,谝谝么,来,抽根烟。就掏了烟递我。我说,不抽,不抽,咳嗽气短的。我便站住。守仁讲,急着干啥去。我呵呵一笑,急啥,能急啥么,也就惦记着自己口袋里能多几个钱么。他嘿嘿一乐,讲,那你还得能挣下了么。我便沉默了,知他是在耻笑我。我的工资低么。守仁情绪明显很好,他拉我,讲,走,找个地方坐坐。我只好跟了他,知他是要寻个去处的,却是一个小酒馆。我看天,似乎离中午还早。我便问,这叫甚餐。他嘻嘻一笑,你看你呆的,想什么餐,便是什么餐。现在吃点饭,喝点酒,还用分时候么,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你看你呆的。他又笑话我。说时,服务员是过来的,守仁要了一瓶酒,三碟菜,两碗面。问我,够么。我说,够了,够了,吃不掉的。我这人,脸皮是厚的,守仁请我吃,我就吃。他请我吃饭,他也是要发牢骚的。我爱听,他发牢骚,我可知单位里的情况么。上层的动态,无守仁告我,我还真不清楚。有时,与他吃吃喝喝,也是挺愉快的事。酒菜上来,我忙启了瓶盖与他倒酒,守仁也不谦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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