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号令,在场的警察和特警都脱下了帽子,低下头,默默地向周潜做着最后的道别。那首悲怆的哀乐缓缓响起,气氛越发地肃穆。
默哀完毕,公安局副局长何安首先发言,评价了周潜这几年在工作上的成就:“周潜同志的牺牲,让我们的公安干警队伍损失了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
何安的讲话很短,可是却很用感情,说到后面,这位老领导也有些哽咽。何安讲完话之后,又有两位周潜的同僚上前缅怀了他一番,无一不是红着眼眶走下台的。
最后一个发言的,是薛荞。
这是何安要求的。薛荞作为周潜的老搭档,又是他舍命相救的人,似乎她更应该说些什么。
何安点到薛荞的名字的时候,她正站在台下,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许朝轻轻碰了碰她,低声说:“薛副队长,到你了。”
薛荞这才回过神来,匆忙地翻出了自己的发言稿,走上了台。
许朝皱了皱眉,转而低声去问一旁的古峰:“古队长,你说,薛副队长是不是伤心过度了?我看她最近一直不在状态啊,总是失魂落魄的。”
毕竟他和古峰都知道,当年周潜和薛荞的关系。许朝有些担心,薛荞心里还有周潜。
古峰目不斜视地看着台上,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许朝被噎了下,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端正身子站好。找古队长聊八卦,还不如自娱自乐呢。
“周潜同志……”薛荞刚说了个开头,一抬眼,突然在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蓦然一愣。
苏佑正站在那里。
那个一身绿军装,正意气风发地站在门口的人,是她一个月没见过的丈夫没错。
薛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闭了闭眼再睁开,苏佑还在。只是隔着太远,他又是站在阳光下,看不清楚神情。
不知为什么,看着阳光下那个模糊的轮廓,一瞬间一股猛烈的酸涩涌上了薛荞的鼻腔,她难过地想哭。
此时此刻,她多想扑进那个怀抱里,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痛哭一场。
薛荞只说了四个字,便半晌都没再说话。底下的人都奇怪地望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薛荞依然傻怔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最前排的薛凌宇清咳了一声,才将她神游的心思给拉了回来。她低头看着发言稿:“抱歉。”整理了情绪,她继续说,“我和周潜同志是在六年前认识的。六年前,我们一起搭档执行任务,毫无疑问,他是一名出色的警察,他对于工作的热忱和对于自己的严格要求,都让我很钦佩。并且那时起,我就下决心以他为榜样……”
索然无味地念着昨晚通宵改好的发言稿,薛荞脑海里却是来来回回的一句,极难受孕。
发言稿上的字,越来越模糊。
她心底的那些难过,像是积攒在身体里的毒药,一点点蚕食着她的意志。在见到苏佑的那一刻,薛荞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极细微的一声“砰”响,眼泪砸落在了她手中的稿纸上,将纸上的字晕染开了。
薛荞终究哽咽了,一只手捂着眼睛,大片的水泽从指缝溢了出来。她再也念不下去,开始轻轻抽泣。连日来积攒在胸腔里的难过被彻底地引燃、爆发,她从开始的小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站在台下看着薛荞的人都以为,她是在为周潜的事情难过,事实上,她更多地是因为她不能生育而哭。见到苏佑,她有些慌乱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何安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小薛你先下去平复一下吧。周潜走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是他是为国家和人民牺牲的,死的光荣,死得其所。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我没有……我不是……”薛荞摸了摸眼泪,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再抬头去看门口的时候,苏佑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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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追悼会,薛荞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走到门外,她对古峰说:“队长,我就不跟车回了,我还有点事情。”
古峰“嗯”了一声,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尽快调整好自己。”
古队长说话一向言简意赅,然而有的时候,却比长篇大论要管用的多。
薛荞唇角松了松,点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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