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谁没有不愿提及的往事呢,继续喝啊。”老二说道。
“十余年里,我都没有记起身患重病,依然在外打工的母亲。唯有这一点的纰漏,无限放大,让我察觉到不真实的地方。”赵琢影一字一顿地说道。
尽管他的声音低沉,只有李青牛才听得到,但他的目光始终紧盯着孟双蝶。
“就算周遭的一切无比真实,我也保持怀疑态度……我不相信。”赵琢影坚决地说道。
“乌云算什么,俱乐部算什么,我们道家子弟聚在一起,谁敢打搅我们的兴致。”一位刚刚入伙的年轻人高举酒杯,一饮而尽,将熠熠发光的空酒杯在众人眼前展示。
“赫拉克利特的理论,所谓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因此,哪有什么真真假假,只是你此刻的心境变了。”孟双蝶富有磁性的声音,跨越纷纷攘攘的人群,朝着赵琢影的耳朵钻去。
赵琢影抿嘴一笑。
他知道,那段琴声的影响力到此为止,再也困不住他。
觥筹交错的酒席上,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后仰天长啸——
“妈妈。”
转瞬之间,周遭重回到破败衰颓的小巷中,繁华不再,巨大的落差感侵蚀着他的神经。
他缓过神来,双手已被铁链锁住,拴在一根牢靠的晾衣杆上。
他的制服彻底被冷汗浸透,犹如背靠在一块浮冰上,漫无目的地漂流。
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庞,贴近他的面前,开口说道:“耗用九分十八秒,突破了魔琴的限制。”
李青牛眼露贪婪,说道:“今夜正是祭祀之日,真是老天开眼,弟兄们恰好都饿极了。”
他把玩着赵琢影的配枪,老练地上膛,瞄着脑门,嘴唇翕动。砰的一声。
“可否给我一杯茶水。我在文学社里奔波了一整天,口干舌燥。”赵琢影说道。
“奶奶的,你的要求真高,我们都舍不得泡茶。”李青牛恼怒地说道。
“既然是舍不得,那就说明你们至少有的喝。”赵琢影冷冰冰地说道。
李青牛哈哈笑道:“不愧是大哥相中的人,死到临头,都不忘跟我们对着干。勇气可嘉!”
他招呼一声,两个队员端着茶碗、水壶,庄重地摆在地面上。
“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大嘴,是我最熟悉的,也是我最反感的。”他的双手被手下人松绑,端起茶碗,慢慢地吹散热气,说道。
李青牛毫无不快,依旧笑嘻嘻地说道:“这么说来,你在魔琴的世界里,跟我们接触了相当一段时间啊。”
“岂止。连你今天穿着什么颜色的裤头,我都打听清楚了。”赵琢影说道。
“在这个世道上,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实力强硬的人,态度才能强硬。”李青牛满面堆笑地说道。
赵琢影猛地后退,撞在脱皮的墙面上。灰土飘飘洒洒,落在他颤抖的身躯上,白了头发。
李青牛收回拳头。
真真假假,所有致他紊乱的因素,此刻尽皆崩塌。
只剩疼痛二字,鲜明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大口滚烫的茶水从嘴里喷涌而出,洒在李青牛的裤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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