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秋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儿媳,她原本以为自己不能出席儿子的婚宴了,却没想到,早上起来时精神格外的清明,这也算是老天给予她额外的恩赐吧。
她欣慰地接过新媳妇手中的茶杯,往事一历历出现在眼前,仿佛她自己又成了当年那个初初踏入南宫家的小姑娘。
那时候,她也是如此羞涩的,同时也带着一股不知前途命运若何的惶恐。不知这一方喜帕之下的人儿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无措?
她没有办法做一个好母亲,以后恐怕也没有多少机会去做一个好婆婆,只希望,她能聪慧的了解儿子沉默寡言外表下一颗渴望关怀的心。
她的目光柔和地在儿子俊朗的面孔上扫过,她不应该担心他的是不是,看他眼里那少有的温和,她就该明白,新娘子已经在不自觉中攫取了丈夫的心。
没有什么好牵挂了,她含笑举起茶杯,慢慢掀开盖子,就着杯沿,她浅浅地啜了一口,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为儿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头一歪,手再也拿捏不住,哐啷一声巨响之后,她完全失去了知觉。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为之摇撼。
坐在她身边的南宫敖一步跨到妻子身边,执起她的手,焦灼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二十载恩爱夫妻,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分别之时,仍克制不住那股锥心的疼痛。
为什么偏偏会是她?
天妒红颜!为什么就连片刻的时间也不留给她?却让她香消于最幸福的那一刻?
他老泪纵横,难以自制。
顷刻之间,形式逆转。原本倍受瞩目的新娘子震慑于这一变动之下,茫然无措地呆怔在一边。
她低垂着头,目光紧盯着自己的脚尖,纤细的手指交握着,仿佛努力在镇定着自己悖乱的心。
她听见纷纷攘攘的脚步声从自己身边跑过,她听见老夫人一叠连声命人去请大夫,没有人告诉她现在应该怎么做?她只好静静地立于纷乱之中,巍然不动。
南宫麒压抑着心里沉痛的悲哀,镇定如恒地指挥着众人,他先要命人将奶奶和父母扶进后堂,那里有文绣和大夫就足够了,他不得不收起眼泪,招待满堂贺客。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是南宫家的长子,他身上肩负的是整个家族的使命。
在这一刻,他尤其不能倒下去,哪怕再累再苦,他也要做顶天的支柱!
“二弟。”他召唤着南宫麟。
南宫麟从围绕在他身边打探消息的宾客中抽身而出,那爽朗明亮的眸子里此时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思,令他那张孩子气的脸庞刹时变得成熟刚毅。
南宫麒暗叹一声,再顽皮的人也会有成长的一天,时间在这一点上倒从不曾亏待任何一个人。
“大哥。要不要先送这些宾客回去?”南宫麟询问着兄长。在他的心目中,一直认为哥哥是万能的,他崇拜他,敬重他,当然,也依赖他。
“先不忙。”南宫麒挥手制止,虽然他极力不肯承认母亲会就此撒手而去,但,理智告诉他,这已经成为不诤的事实。红喜事转眼之间就要变为白喜事,他对弟弟吩咐道:“你先带着管家去将这些宾客安排住下来。”
南宫麟先是一怔,但马上明白了哥哥的意图,他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黯然低下头去。蓦地,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将头抬起来,指着新娘子的背影向哥哥努了努嘴。
南宫麒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在细心这个问题上,他永远比不上弟弟。
他可以指挥得偌大的麒麟楼有条不紊,但绝对不会将心思放半分在儿女私情上。
这个女子虽然已成为他的妻子,但他仍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她的处境着想,反倒要弟弟来提醒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吩咐丫鬟将新娘子带去烟波阁。
“烟波阁?为什么?”南宫麟实在猜不透哥哥的心思,将刚过门的妻子安置在待客的烟波阁内,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南宫麒却漠然扭过头去,不再回答弟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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