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就过去几天了,张心玲也全面适应了这份工作。
车间里的另一个残疾女工,叫张彤,是张心玲的一个堂姐。很多年以前,张心玲在模板厂当保管员的时候,是她把这个堂姐介绍来这里上班的。张彤智商有点低,不太识数,她的残疾证是老板娘帮着办下来的。张彤在这个厂子里已经干了十来年了,她干活很实在,干的也蛮快的。
听张彤说,她每个小时是六块钱,一天十个小时的工作能挣六十块钱。照这样算,张心玲心想自己也应该是这么多工资吧。可她是新来的,恐怕工资还给不了这么多吧,那她会挣多少钱呢?当初以为自己干不了,所以她也就没有太在意工资的问题。她现在对自己的工资一无所知,这让她的心感觉慌慌的。
除了张心玲和张彤两个女工以外,还有比张心玲晚来好几天的另外两个女工。这两个女工都是正常人,她们干的活就是在另外那个车间,干“割管”那个活儿,她们的工资是每个小时八块钱。在这两个女工没来之前,张彤也经常去割管,可她挣的工资只有六块钱。
为什么后来的人都知道自己每天挣多少钱,而她来了这么久,竟然还没人告诉她每天可以挣多少钱?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她也很关心自己的工资好吗?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好吗?她对这种双标待遇很排斥的好吗?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主动去问吗?如果是这样,那还真应该怪她,她都不关心自己的工资,别人就更不应该关心了啊。她必须去办公室问一问了,不然,她每天和别人一样地来上班,却不知道自己每天挣多少钱,那她不成了傻子了吗?
办公室里,老板娘正端坐在那个能旋转的太师椅上,见到张心玲进来,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严肃且高傲。
“老板娘您好!我过来问一下,我的工资是怎么给的?”张心玲开门见山地问。
“你的工资啊?”老板娘只是抬了一下头之后,又去看她手里的文件,“这个得看你的工作表现再定,过几天再说吧。”
“还这样啊?”张心玲觉得有点失望,但她觉得老板娘这样说似乎也有道理,于是,她傻乎乎地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想,在印染厂上班还需要有半个月的试用期呢,应该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吧。可是,那两个女工怎么就没有试用期呢?她们怎么刚来这里上班就知道自己挣多少钱呢?唉,越想就越头疼,也许是因为自己属于这里的正式职工,所以和那两个临时工的录用标准不一样吧。张心玲自认为找到了可以让自己释然的理由,然后,垂头丧气地回车间干活了。
模板厂的厂长刘永福背着手,挺着胸,昂着头,一副地球虽大,却装不下他的傲慢面孔,游走在各个车间里。模板厂的工人除了电焊工之外的工人,都是日工资,作为厂长,他很清楚地知道,得过且过、滥竽充数应该是很多人的想法,所以,他要经常下车间来走动,让那些车间里的害群之马无处遁形。想拿他的工资,来他的车间里混日子泡蘑菇,想都不要想!
张心玲正站在平模模板堵头板打孔机前,认认真真地干着。张心玲是个力争上游的人,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份工作,那么就必须要干好这份工作才行。她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和车间主任与张彤他们之间还有很大差距,所以她必须更加努力才行。这样的工作,对她来说,还是很有挑战性的,不知不觉中,她甚至是喜欢上了这份工作。她站在那里,不停地往机器里塞堵头板条,打完孔之后拿出来再塞一根进去,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她一边干一边思考着如何才能让工作更有效率,所以每一个动作都要做到极致才行。
不知不觉中,汗水浸湿了她后背的衣服,远远望去,深蓝色的工作服上被润湿了一大块儿,这一大块儿被润湿的边缘还镶上了一圈白色的汗渍,很突兀地贴在那里,扎眼的很。
刘永福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车间,他远远地扫视了一下这里的情形,车间里只有张彤和张心玲两个人在干活。张彤在厂子里干了十来年了,她是个实在人,不管有人没人看着,干活都卖力的很,所以根本不用监督。张心玲可就让人不放心了,她脑子好使、狡猾的很呢。唉!只要这样想想,刘永福的头就很疼,谁能总在车间里看着他们干活啊,可能他来了,这些人都好好干活,可是他不在这里呢,他们还能给他好好干活吗?这些人干嘛要那么聪明呢,如果都像张彤这样只长着干活的脑子,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那该多好啊!
刘永福看到了张心玲后背上的汗渍,他微微点了点头,还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干活能干出一身汗,这足以说明,张心玲干活干的还挺卖力的。
悄悄地在张心玲身后站了一会儿,没发现这个人偷奸耍滑,好吧,暂且放过你了,刘永福悻悻地走了。
看着刘永福离开的背影,张心玲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用眼角余光,早都发现刘永福过来了,还站在她身后观察她那么久。唉,看来模板厂里还真是危机四伏啊,她要加倍小心才行。
张彤虽然在这里干了十来年了,却还会经常“跑尺”,筋板不是长了就是短了,电焊工们经常跑来车间,送回不合格的筋板。
车间主任也是一脸的无奈,对这个智力指数不太合格的残疾女工,他也真是没办法,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对张彤说:“张彤,你就不能没事检查检查挡尺啊,挡尺松了你倒是告诉我啊,你看看这尺跑的,筋板长了那么老些你都发现不了?”
张彤憨憨地笑着,气死人不偿命地说:“这能怪我吗?谁让你不把那挡尺的螺丝拧紧点儿了。我老去检查挡尺松不松的,不耽误切筋板吗?”
张彤这么一说,车间主任没脾气地转过脸,继续调挡尺尺寸。是啊,这么多年了,张彤什么样他应该知道,他真的不应该怪她,要怪只能怪他这些日子太忙,忙到没有时间经常过来帮她看挡尺,帮她量长短。要不是这活儿不能是一个人干的完的,他都应该帮她弄好所有筋板,也好过整天跟这样的人操心。
车间主任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干活的张心玲,这个张心玲貌似挺聪明,这几天干活从来都没出过错。车间主任苦笑了一下,他希望张心玲可千万不要像张彤这样,如果是那样,他这命简直太苦了,他会折寿的!
车间主任虽然是老板娘的亲弟弟,但他可比老板娘善良多了,他和工人们的关系都很好。这些日子以来,张心玲感觉自己在车间工作,可比曾经坐在办公室里,整天面对老板娘的那张冷脸,好多了。她虽然身体上辛苦了一些,但她心里却很轻松,没有那种被压抑的感觉。看来,她被老板娘丢到车间里来,她还因祸得福了呢。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