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里是一处民宅聚集的地方,这里面的院子有大有小,但也都是一些好院子是有钱的人家才能够买得起的,更有传言说这个荣华里就是京城中的老爷们养外室的地方,这里面有不少娘子都是得罪不起的,当然这些话都是那些往里头送菜的小商贩传出来的。
顾自明也把小表妹安排到了这里,这些日子以来,他没事就往这里跑,每天晚上回来就能看到主屋内为他亮着一盏灯,让顾自明有了一种家的感觉,有时候回来得晚,柔娘早就睡了没有刻意的等他也没有刻意的阿谀奉承,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妻子,让顾自明心里别提有多慰藉和舒服了。
今日他在府里生完气就跑到这里来,正好柔娘挽着袖子亲自从小厨房里面端了两样菜出来。
“唉?表哥,你不是回府了吗?怎么来我这里了?”孙佩柔有些诧异地问道。
顾自明上前,看了眼柔娘手里的菜,很简单就是两道家常菜,却让顾自明心里的郁闷烟消云散了;“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怎么自己做饭了?说了很多次交给下人就行了,要是不够伺候的你就开口,明日我让牙子再送两个进来。”
“表哥就不要破费了,这些已经是够用的了,我在这里无聊,下厨做做饭也算是打发时间了,既然表哥来了,快进来坐吧。”
孙佩柔把顾自明引进房间里来,把饭菜端好又让小丫鬟把酒水倒上,她起身说:“表哥先坐一坐,柔娘去换身衣裳再来。”
顾自明拉着柔娘的手拽到了自己的怀里说:“换什么衣服的呀?”
周围伺候的人看到这一幕连忙很有眼色地离开,给主子们腾空间。
“表哥,柔娘刚刚做好饭,身上都是油烟味,要是不换一身衣裳恐怕会熏到了表哥。”
“这才是一个家应该有的味道。”顾自明把怀里的小表妹安排在了旁边落座,心里无限感慨道:“要是府里能像你这里安静自在该多好,我在外面已经很累了,回去还有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情等着我处理,唉,真是越来越不想回去了。”
“表哥不要说这样的话,夫人……夫人也是好的,操劳着这么大的家业,很是辛苦。”孙佩柔一边给王如烟说好话,一边给顾自明倒酒。
“柔娘你今日陪着我喝一杯吧。”
孙佩柔有些犹豫,良久她皱着眉头接过顾自明手中的酒杯,但是没有喝下去而是放在了桌子上,在顾自明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孙佩柔拉过顾子明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说:“表哥,这里大概是有了咱们的孩儿了。”
顾自明顿时被喜悦冲的脑子有些发懵,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孙佩柔的肚子,大手轻轻地摩擦着:“你是说?我又当爹了?”
柔娘笑着说:“表哥有那么多孩子了,怎么还傻傻的就像刚当上了爹一样啊。”
这话让顾自明想起来宁静娴当年怀孕时告诉他怀孕的模样,那时他是第一次要为人父,心里自然是开心极了,就像是一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就算是顾清婉生出来是个女儿,顾自明心里也是高兴地不得了,也是抱着自己嫡亲女儿教她启蒙教她识字。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跟自己的原配嫡妻越走越远,直到静娴带着女儿住进了幽兰院不再出来,他们才形同陌路,如今在见到自己的女儿,竟像是见到了陌生人一样,忘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的那种心悸呢?
孙佩柔也没有打断顾子明的回忆,任他愣愣的想了很久,直到自己回过神来,笑着对孙佩柔说:“这是好事儿啊,咱们俩的孩儿,我自然是很期待的,以后你就不要再往厨房里面去了,什么都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孙佩柔顺势倒在了顾子明的怀里说:“我也很期待呢,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听大夫说摸着脉象是个男婴,到时候他就可以跟在表哥身边读书识字了……”
说着说着,孙佩柔的声音变小了,顾自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扯开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表妹竟然在掉眼泪,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好好的,哭什么?”
“是我不争气,我跟着表哥怎么样都行,只是想到我们的孩儿,因为有了我这样的娘亲,不知道他该怎么在世上去行走。”
顾自明听出来孙佩柔的弦外之音,现在她只是一个外室,连妾室通房都算不上,生下来的孩子也是最低身份的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
“表哥,柔娘从来没有跟你提过什么要求,你若是可怜柔娘,等柔娘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带回府里面,不求让夫人抚养,只要老爷找个信得过的妾室抚养咱们的孩儿也好,只要给他一个正经的身份,柔娘就觉得值了。”说着孙佩柔又抹起了眼泪。
这个要求的确不过分,柔娘从来没有提过要跟着自己进府给她一个名分之类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是第一次提出来这样的要求,而且这要求并没有损害他顾子明的利益,处处都是为了顾自明和孩子着想,怎么能让顾自明不心疼。
“你就不要多想了,一切有我在呢,我怎么会让你和孩子分离呢?你就好好养胎一切就交给我吧。”
“若是夫人知道了……表哥要不要先告诉夫人一声?”
顾自明眯了眯眼睛,想起来这些年府上都没有出生过什么孩子,唯一长大的还都是王如烟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后面静娴的男婴没了,韩姨娘也流产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没有功夫去调查,如今好不容易自己的心上人也有了身孕还是个男孩,那就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暂时不用,院子里的人都封住口,谁都不许说出去你怀孕的事情,敢胡说八道的,我就派人打死。”顾自明狠狠地说道。
“表哥……”孙佩柔似乎有些害怕,哆嗦了一下。
“你不要怕,我是在保护你,大夫由我来安排,你就在这里好好养胎就是,给我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的事情。”顾自明想起来府里顾长风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本来惆怅不已,以为自己真的断了顾家的前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趁着自己还正当年,再培养出一个后辈应该不算什么。
“全听表哥做主,柔娘一定乖乖养胎,可是表哥万一这一胎是个女儿该怎么办?”孙佩柔有些担忧地问道,她心里清楚,不能让顾自明又这样高的期待,万一从一开始他都认为肚子里是个男孩生出来确实个女儿,那种落差一定会毁了他们之间少年情分的,还是先降低一下期待才好
“那又有什么?女儿我也是喜欢的,只要是我的孩儿,我都喜欢,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生出一个小子来,你知道的,我膝下也就只有长风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说到了顾长风,顾自明就想回去拿板子抽他,怎么自己年轻这样玉树临风这样积极上进,就生出来这么一个东西。
“说道大公子,前一阵柔娘去街上采买的时候恰巧见到过,要不是下人说起我还不知道那竟然是大公子,长得大概是像夫人的吧?”
柔娘的无心之说却引起了顾自明脑子里的一道闪光,自己的儿子顾自明并没有好好瞧瞧,他是像了他母亲的吗?好像又没有很像。
“你觉得,长风和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不一样吗?”
“噗嗤,表哥真会说笑话,就算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了,柔娘也记得表哥年少时的模样啊,虽然说咱们吃的不算好,表哥有些瘦弱但是也是健康的翩翩公子的模样,不像是大公子从小就养尊处优的,身材高大壮实。”孙佩柔有些想到以前有些叹息的说道:“咱们那个时候吃的什么,现在的公子哥们又是吃的什么,真是不能比的呀,就连我肚子里的孩儿,也比我小时候在老家好的很多的呀。”
顾自明没有说话,听着柔娘在怀里说着他们小时候在老家的事情,只不过脑子里面想些什么却不为人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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