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眼角一热,但忍住了,只是压着喉间的酸涩,呼吸便粗重了些。
“怎么又哭了?”裴醉不必睁眼,习惯性地抬手摸着李昀的侧脸,却没摸到眼泪,怔了怔,失笑,“原是我病糊涂了。”
“原来兄长还知道自己病了。”李昀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过是发热。”裴醉将李昀搂得更紧了些,“明日就没事了。”
李昀把脸埋在裴醉的胸口,觉得自己再听下去,迟早会气得经脉爆裂而亡。
“怎么不说话了?”
“我还在生气。”
“是,我差点忘了。”裴醉侧了个身,将李昀更加用力地抱进了怀里,两人面孔相对,呼吸交缠。
裴醉缓缓睁了眼,视线落在李昀那白皙的侧颈上,被跳跃的火色映得时明时暗。
“可为兄睡不着,你我来围炉夜话如何?”
李昀额头抵在裴醉胸口,声音发闷:“想说什么?”
裴醉微热的手掌隔着李昀身后如瀑的乌发,覆上那人的后颈,把玩玉器似的,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卫所屯田已经名存实亡。废除卫所,势在必行。”
李昀没说话,只是浅浅呼吸着。
“百年前的屯田养兵早已失去意义。如今,屯田名存实亡,而官员又借此敛财囤地,卫所兵卒被逼而走,百姓也被当做牲口替他们犁地。这实在是,可悲又该死。”裴醉喑哑低沉的嗓音娓娓而来,伴着木柴轻微的噼啪声,竟有了一种岁月静缓而淌的平和,却又带着悲悯的肃杀之气。
李昀环着裴醉的腰,左手捏着那人腰间雁翎刀雕花钢柄处的一颗裂纹翡翠,无意识地揉着。
“还地于民,再募兵于民。”李昀声音比鸿羽轻,“你是要公然对抗祖制。正如谈知府所说,文武百官不会轻易妥协的。”
裴醉压着咳嗽,胸口略起伏,缓了一口气,慢慢说着:“可户部没钱,便只能想个法子,就地募兵,就地征粮。”
“谈知府说得其实也对。”李昀微蹙眉心,“流民地匪流窜,若将领再拥兵自重,与匪勾结,确实也是十分棘手。况且,你夺了司礼监的监察权,小五没有了耳目,皇权岌岌,这孩子并非有雷霆手段之人,恐难把控朝臣。”
裴醉没接话,片刻后,才低声叹道:“从何时起,宦官,竟变成了天子耳目。”
李昀眸色暗了暗,沉默了一会儿。
“若朝政清如溪,天子自然耳聪目明,何须在浑水里艰难窥探民生万事。”
裴醉垂眼看着李昀有些难看的脸色,不忍再说,便将话咽了回去,只低低咳嗽,身体微颤。
李昀抬手替他揉了揉心口,神色怔怔。
裴醉轻轻揉着他的头,轻声宽慰道:“没事,不疼。”
“算了。”李昀疲惫地闭上眼,将头靠在裴醉的胸前,“如父皇所说,不破不立。你若想做,便放手去做吧。我陪你,将大庆这腐朽烂木拦腰斩断。”
“嗯?”裴醉话尾微扬,“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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