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自打去年开始,广延村有关沈家的话题就很多。先是娶不到媳妇的沈家河终于在去年抱上媳妇,紧接着就是三胞胎的到来,让村民好生羡慕了一番,之后又是养鸡又是将菜当花种,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esp;&esp;沈老爹和张婆子两人,对于想一出是一出的三媳妇,也满脸无奈。这让他们说什么好?养鸡这事经过他们同意,没什么好说的,种菜一事,更是没有任何可说道的地方,他爱种就种,只是不种地里,种在盆子罐子中罢了。花都种得,为何菜就种不得?三媳妇那是脑子灵活,敢想人不能想。就这么点小事便闹得村里沸沸扬扬,只能说村民见识少。
&esp;&esp;不过话说回来,两老也没见过这些,对此很是新鲜。他们倒是要瞧瞧,三媳妇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esp;&esp;这次方天林种的东西非常有目的性。家里吃的是荤油,还不常买,现在已经比去年他刚过来时好了许多,那也还是得省着用,素油更是一点没有。不是靖朝没有素油,而是农家里各个油水都不足,让他们选,自是荤油优先。况且素油一点不比荤油便宜,有不少甚至还要贵上好些。
&esp;&esp;方天林便种了几盆豆子,用以专门留种。他还特意找了几个底部没坏的盆子用来种水稻,这些种子还是他特意让沈老爹去镇上买的。这一年来他除了在苍临县养伤期间沾过大米的滋味,可是天天啃面饼子,很是怀念米饭的滋味。要不是他并非那么挑食,口味突然强制被改变,他不消瘦才怪,身体哪可能有现在这么壮实?
&esp;&esp;除此之外,他还种了棉花小麦土豆红薯等拉拉杂杂一大堆,靠墙摆了一溜盆子,那场面真是蔚为壮观。家里孩子们都被叮嘱不要去破坏三婶的心血,除了沈禾还小,需要人盯着之外,其他孩子倒是没有哪个这么手痒,拿这些当玩具耍。
&esp;&esp;“三婶,又有一只小鸡躺地上了。”沈麦一路跑着过来,脸上都是汗,小脸皱成一团。他今年六岁,知道那只小鸡崽估计是没救了,心里有些难过。这可是这一个月来
&esp;&esp;怀里抱着二儿子,方天林也没漏看另两个。大儿子正在折腾拨浪鼓,几个月玩下来,边缘都起毛了,现在他力气变大,拨浪鼓更是遭了秧。方天林瞧着,大儿子不把它拆了估计不会罢休。至于小儿子,他时不时会瞥几眼院子里栽着的树木,对廊檐下那些冒头没多久的作物貌似也有些兴趣。
&esp;&esp;方天林眉头打成一个结。老大老三不会一个要当工匠,一个要继续当农民吧?要真这样,那可真白瞎了他们那股机灵劲。不是方天林看不起这些,实在是大环境如此,三个孩子里面,至少得有一个人出人头地,以后才不会轻易被人欺上门。再低头看着怀里这个,也不是个省心的,搞不好哪天就跟他说,他要进军队里发展。
&esp;&esp;想这么多也没用,孩子们还只是个婴儿,操心这个为时过早。方天林无奈地笑了笑,以前他可不会想得如此细致,估计是得了媳妇孩子后,心中有了牵挂,不自觉就为往后考虑。
&esp;&esp;田里情况不是很好,方天林暂时还没想出怎么让“泉眼”的出现顺理成章,只能跟着沈家河他们一起担水浇地。
&esp;&esp;很快便要夏收,这一季倒是不用怎么担心,虽有些缺水,但并不严重,最多只是减产,要是一直这么干下去,下一季粮食就很是危险。
&esp;&esp;亏得沈老爹舍得出钱打造一辆板车,要是全靠人工挑水,那真是一回想起来就令人心酸。日常从沙河挑一担水到家里就够累的,这要浇遍那么多亩田地,估计不出几天,就能将人累到。
&esp;&esp;广延村有牛车的人家不多,有板车的就要多上一些,但更多的人家真只能肩挑手提。幸亏现在缺水现象不严重,不用天天将地浇透,村民倒都还能应付得过来。
&esp;&esp;这样忙碌几天后,突然变天,村民们千盼万盼的雨总算及时而至。这场雷雨下了三个时辰,将田地彻底浸润透,尽管时间持续不长,村民也知足了。沙河水也暴涨一截,人们脸上愁容少了许多,代之以笑脸。
&esp;&esp;今年收成不及去年,大家更珍惜这点成果。沈家除了留下两个最大的孙女守家看孩子之外,八岁以上的孩子都下了田。
&esp;&esp;方天林见了,眼睛微微眯起。沈家家境有所改善,孩子们依然要这么辛苦,这只能说明,这一年多所赚的钱还不够,不足以让沈家彻底改变生活,他还得继续想办法赚钱才行。
&esp;&esp;夏收很顺利,只是忙完后,众人都累得脱了一层皮,天天都是沾床即睡。
&esp;&esp;三胞胎像是知道双亲很辛苦,连惯来很是活泼的沈璋也安静了许多,这让方天林跟沈家河省事不少。这个时候,方天林特别庆幸自家三个娃懂事,要是换做寻常孩子,三胞胎一起闹腾起来,再加上起早摸黑下地,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esp;&esp;忙完自家的地,沈家河四兄弟又去帮大伯家干活。方天林倒是托了去年那回的福,大伯娘一见到他就觉得肉痛,直言不需要他过去帮忙,他就跟着大嫂他们在晒场上忙活。
&esp;&esp;临近中午赶回家吃饭,方天林一进院子,便发现气氛不大对。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上黏腻的汗水,一踏入堂屋,便见到不怎么抽烟的沈老爹,正拿着旱烟杆子啪嗒啪嗒一个劲猛抽。
&esp;&esp;见到这阵势,方天林便知事情不好。只是他在脑海里一通搜索,也没想起哪里有问题。
&esp;&esp;沈老爹不说,方天林他们这些当媳妇的也不好问,中午饭便在一片安静中默默吃完。直到晚上沈家河四兄弟忙完回家,沈老爹才把他获知的消息告知给沈家众人。
&esp;&esp;这消息显然还没传开,不然,方天林他们早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此事。
&esp;&esp;原来,野兔异动并不是没有缘由。春天那会,北方好几个州府就闹了旱情,商阳山脉另一边正巧也在这个范围内,野兽凭借本能往南往东迁徙,野兔不过是误打误撞进入了少冲山一带。它们中只很少一部分蹿出山林,大部队都是到头后当即便调转方向,朝南奔。
&esp;&esp;这还只是在靖朝境内,再往北与靖朝接壤的一些国家也未能幸免。北边这些部族,大都靠游牧为生,春天正是万物生发的季节,这个时候牧草长势不好,就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牲畜将没有足够的草料,紧随而至的便是牧民食物的短缺。为此,他们频频犯边。靖朝这一任皇帝不是那等任人欺凌的软弱之辈,自是下令边关将士应战。
&esp;&esp;两军开战,粮草先行。打仗打的就是钱,每一场仗下来,就要填充进去大量从百姓身上收上来的赋税,再加上数个州府遭了春旱,尽管不是特别严重,也得拨款赈灾,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增收未闹灾地区的赋税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esp;&esp;就这也罢了,沈家前阵子大赚了一笔,这点钱银还负担得起,沈老爹担忧的是兵役徭役问题。普通徭役还好一点,用银代役不仅简单方便,还费不了多少钱,要是碰上兵役,即便花钱买这个名额,沈家也得元气大伤,更甚者若无法用银子解决此事,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esp;&esp;这还真不是沈老爹杞人忧天,边关起战事,不管打了胜仗还是败仗,肯定有人战亡,必然要补充兵力,他只能希望不要从他们所在州府抽调。
&esp;&esp;沈家如今的家境,已经属于广延村的上等人家,对于他们而言,增加的这点赋税并不算多,衙差们让交多少,便痛快交了。但对于本就穷苦的人家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可他们有什么办法,个人没有和朝廷对抗的资本,他们也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能咬牙或借钱,或砸锅卖铁将这笔不算多的赋税给交上。
&esp;&esp;看着那些人穿着破衣烂衫,面容愁苦,即便方天林这个无关之人看了也不禁动起恻隐之心。没能力也就算了,有能力他还是想帮他们一把。
&esp;&esp;方天林来到后院,先去鸡舍看过情况,见鸡都很有精神,便又跑到他独自负责的那一畦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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