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宴已过去了三天,朝堂恢复了朝议,谢阳仍被关刑部大牢,柳大人肿着半边脸,而陈明轩一瘸一拐的上了朝。
皇帝好似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窘态,和平日里一样,聆听着臣子们的奏报,然后间断的给个批复。
现在朝堂可怕的和谐,无一人敢第一个提起那日的事情,也没人敢真正上折子弹劾明珠,甚至谢阳入狱的事情都没敢提,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不小心就打破了这个平衡局面,然后自己就变成了承受帝王之怒的倒霉蛋。
太子亲自去了一趟刑部,对李森特意做了交代,所以谢阳只是每日在单人牢房里吃饭,睡觉,甚至还能要来笔墨写写画画。
明珠每日都要去陈明轩府前盯着,看着他从府里出门,一瘸一拐的乘轿去上朝,见到人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去补回笼觉。
刑部的一些人想去找那日表演杂戏的百戏人问个清楚,可是诡异的是,他们好似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半点痕迹都没留下,人从哪里,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但他们也没胆量去问明珠。
淮王府和宁王府果然如同明珠那日说的一样,没有去找陈明轩的麻烦,日常上朝,下朝,点卯,回府。
更奇怪的是皇帝,既没有褫夺明珠封号,也没有给陈明轩任何处罚,哪怕是一句重话都没有。
皇后也同往常一样,偶尔召见一些贵女,宗妇入宫。
但所有人都知道,越是平静,越是闹的大,所以严令家中子女恪守家规,连听曲儿喝茶的地方都不让去,就怕不小心踩到了雷。
这种窒息的日子终于在一个月后打破。
这日早朝,陈明轩来迟了,他跪在地上恳请皇帝责罚。
但皇帝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子:“起来,站回去。”
只可惜,他努力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站起来,皇帝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太监,俩人匆匆走过去,把陈明轩扶起,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他的额头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现在是深秋,天气很是凉爽,按理说,他不应该出这么多汗,可出汗的原因,众臣也是知道,故而也只是敢轻轻瞥一眼,这会儿他也没办法正常走路,俩太监又架着他走到他的位置去。
结果,俩太监还没走回去,就听见噗通一声,陈明轩一个站不稳,就摔倒在地,旁边的同僚竟无一人敢扶。
皇帝盯着看了许久,一直没说话,太子倒是出声:“来人,给陈小将军在门口放个椅子,准他坐着上朝!”
满朝大臣很是震惊,互相看了几眼,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哪里是优待,分明是羞辱!
皇帝不处置他,偏偏要上朝,他此刻不良于行,也不准他的假,反而让他一个从四品的大将坐在六品官的旁边,怎么看都别扭。
不过也才短短一个月,他竟然已瘦成这样,双眼凹陷,颧骨凸出,甚至连路都走不稳,原本觉得追魂针没什么用的臣子也彻底闭上了嘴。
下朝时,那两个太监见他实在没办法走到宫门口,就又上来扶他,只不过陈坚在走过他面前时,他万分小心的喊了一声:大将军。
这声大将军里,包含了羞愤,难受,可怜,甚至还有一丝哀求,可偏偏没有羞愧,没有对杀人这件事感到羞愧。
陈坚定定看着他,想了想:“你想让我帮你解脱?”
陈明轩点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陈坚皱着眉反问:“那徐明珠的家人是谁?”
这句简简单单的询问却让陈明轩整个人都颤抖,双眼灰白,抿紧嘴唇不敢出声,头也不自觉的垂了下去。
见状,陈坚自嘲的笑了笑:“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这个惩罚对你来说是最轻的,那你就好生受着吧,好过那个名字给你带来更深的恐惧。”
“其实我也很好奇,那个人究竟是谁,能让淮王和宁王两家齐齐下场对付你。”
说罢,他甩了一下官袍,大步的往前迈。
对于陈明轩而言,陈坚就这样走了,那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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