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抵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模样。
但是神情中天然有一种冷感,似乎不太容易接近,秀丽清俊的眉目中有种颇具锋芒的意味。
照月坐在那人的对面,雪白的小臂收拢着,很规矩地搁在膝盖上。没有抱琵琶。
不像其他来秋水阁的客人,总是想尽了办法占姑娘们的便宜,他模样很俊俏,却反而和照月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只在面前摆着一本薄薄的词谱。
慢慢地翻着。很漫不经心的样子。
“林昆。”
银止川听着楼上的动静,再瞥那排场颇有世族名门风范的孔雀青翎,快速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
西淮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望亭宴上的时候。
他摆弄莫必欢父子,场上文官们媚相百出,极尽捧莫必欢臭靴,唯有一人坦然自若,锋芒毕露地出言讥讽。
就是林昆。
听闻他是世族林家的嫡子,世代为储君太傅,为文官中的簪缨翘楚。
却因性格原因,不愿与鼠蛇之辈同流合污,在朝堂上很是受到排挤。
可西淮对这个人,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他不像别人,出身名门,就维护自身阶级利益,做个鱼肉百姓的贪腐之辈;而是凭借家世,行仗义执言之事,以权势对抗权势。
能做到这样的人,太少了。
“这是谁给你写的词录?”
而今,清俊冷冽的林大人用细长的手指在簿册上划过,淡声问。
他的声音不大,态度也漫不经心,但是莫名给人一种极有压迫力的感觉。
因为从侧面看上去的缘故,他的手指也被衬得极其修长白皙,犹如细瓷,一件可遇不可得的工艺品。
细眉朱唇的小花娘抿嘴垂眼,并不说话。
“你还是说出他的名字得好。”
林昆说:“今日我一定要问出来,才会让你出去。”
照月手搁在膝盖上,指尖有些发白地攥紧了衣袂,但依然沉默。好像一只秀丽倔强的金丝雀。
“这是御史台查案?”
银止川看着这兴师动众的架势,仰首,目光在那的斜对面的雅阁间逡巡而过。
看得出来,林昆已经很竭心尽力地想低调了,但是世家子出行的最低随行阵势,也阔气得惊人。
在阁间门口守着的,都是穿着细鳞软铠的羽林军侍卫。他们每一个人的腰间都佩戴着冰冷的锋利薄刃,刀身细长,杀人却不见血,取人性命时只有衣袖微漾。
看似平凡无奇的猩红氅披下,则是挡着刻在肩徽上的骷髅。骷髅狰狞地咬着剑,象征无坚不摧,万死同赴。
不知道他查什么案子会查到这里来?
银止川想,近来听说的,只有林昆在负责关山郡赈灾一事。从赈银的分发到物资的调动,都由他一人负责。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然而,见西淮坐在身旁一直不吭声,银止川目光无意中扫过,却突然一笑:“好像很担心什么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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