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盖在了纯白色的大雪之下,变成了一片无瑕的白色,就象是什么也从未发生过似的。只是,失去亲人的伤痛还有杀死亲人的仇恨,又岂能这么快、这么容易地被掩埋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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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急,密集如织,周围的景象都变成了单纯一色的白,天与地都仿佛被这从上而下的白雪连成了一体。根本无法辨清前方的道路,敌兵的踪迹纵然有,也很快地被大雪覆盖了起来。狄霖他们只有靠着地图和罗盘,不断地修正方向,不断地向着前面的敌兵逼近。
烧杀劫掠过后的满足以及满载而归的得意,让那些胡族士兵有些忘形地放松了警惕,而且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有效地掩盖掉了后面追兵的动静,等他们发现身后似乎有大队人马尾随而来时,狄霖所率部众与他们的距离已不超过一里。
发觉所追赶的敌兵就在前方不远处,狄霖已然暗暗传令下去,众兵士弓已在手,刀亦出鞘,双腿用力一夹马肚,一鼓作气地冲杀了上去。
突然间杀声震天,从漫天的风雪中旋风般杀出大队人马,先是一阵箭矢如急雨倾下,队伍最后面的胡族士兵已是纷纷落马,倒了一大片。
一时间队伍里人仰马翻,兵败如山倒。前面的那些胡族兵士猝不及防,只听得杀声震天,也不知遭遇了多少来敌,顿时发一声喊,丢下劫掳来的几辆大车,只顾着夺路而逃。
然而狄霖、韩廷轩所率部众早已是席卷而至,那些胡族士兵哪敢回身应战,而是仓惶逃跑,实是胆气已丧,如何抵得上承熙朝士兵势如猛虎下山般地一番冲杀?但见刀光寒亮更胜雪光,有如切菜砍瓜似的,将那些胡族兵士杀了个落花流水。
而白马银甲的狄霖则犹如一道迅急的闪电,直透入到敌军的中心。他运剑如风,绝不容情,凡在他身侧丈余之内,连漫天的飞雪都被他掌中的森森剑气激荡而起,他身上的银甲已渐渐地被敌人飞溅而出的鲜血染成了腥红。
韩廷轩一直紧随在狄霖的身侧,他手执寒铁长戟,以横扫千军之势扫倒了面前的数名胡族士兵,正大呼过瘾,一晃眼却发现狄霖不见了。他连忙挥去眼前的纷乱飞雪,游目四望,却发现狄霖正孤身一人纵马而去,已渐渐远离了这个激战的战场,而在狄霖的前方不远,有十来骑敌兵正夺路狂奔。
原来是那个胡族将领见情势不妙,竟然抛下了自己的部属,临阵脱逃,只在自己十来名亲兵的护卫之下,向着回龙谷方向逃窜。
韩廷轩不禁暗骂一声,连忙催马也追了上去,等他追上去时,那十几个人已只剩下了八、九个,几匹空马在周围哀鸣打转,狄霖正与四、五人缠斗着,而另外三人正没命地向前狂奔。
“如果拿我当朋友的话,下次就不要一个人这么冲上去了!”韩廷轩有点火大地对着狄霖大吼一声,一边挥戟将近前的一名敌将刺下马来,那名胡将因为韩廷轩的怒火而死状甚惨。
俩人两骑交错之际,他忽然发现狄霖有些不对,脸容似乎显得特别的白,银甲的肩背处染得一片通红,不禁心里一突,扬声叫道:“你,你不会受伤了吧?”
他的嘴一张开,迎面狂卷而来的风雪顿时塞了他一嘴巴,尾音被生生地强咽了下去。
狄霖此时已是拍马向前继续追敌,他应该是听到了韩廷轩前面的话,但却似乎故意回避了韩廷轩后面的问话,匆匆间一回首,“知道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韩廷轩还记得狄霖此刻的模样,纷扬而下的大雪如同白色的重幛,白得耀眼。然而不知为什么,一身亮银铠甲的狄霖却没有掩没在了这一片银白之中,反而显得是那么的鲜明出色,眉眼如墨,神逸飞扬,薄唇边似乎还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那浑身浴血的铠甲并未让他染上丝毫的杀戮戾气,却给人一种傲立雪中红梅般的清俊、挺拔。
韩廷轩不禁呆了一下,等他缓过神来,狄霖已是追入了回龙谷。
入谷没多远,那三名敌将还是成了狄霖的剑下游魂。他终于轻舒了一口气,刚才一阵冲杀时还不觉得,这时一停下,才顿觉全身有些乏力,尤其是肩上一阵剧痛,刚才的那名敌将臂力过人,一刀划过不仅将他的护甲震碎,而且他的经脉也似乎伤得不轻,不过好在天气寒冷,血倒是很快就冻结止住了。
韩廷轩正要入谷之时,却忽然发现,不仅雪越下越大,连风势也在变得猛烈起来,遮天蔽日的雪片被狂风席卷着呼啸而来,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韩廷轩,此刻面对着这样可怕的天地之威,也不禁有些心生畏惧,喃喃自语着,“这,这到底是什么鬼雪呀?”
话音还未落,一阵狂风挟着积雪和黄沙风暴般狂卷过来,将韩廷轩连同跨下的马一起掀翻在地,他紧贴着地面伏在瑟瑟发抖的战马旁边,耳边只听到轰轰然的阵阵巨响,仿佛天崩地裂!
雪急风大,这时身处于风雪中的狄霖忽然涌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急忙催马向着谷外疾驰。
然而狂风挟着雪与沙以席卷一切之势汹涌而来,霎时间山谷中就变成了一片飞雪狂沙的海洋,巨浪滔天,汹涌如潮,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狄霖极力安抚着跨下狂躁不安的战马,只是在这样的狂风暴雪之中,可怜的战马早已在难测的天威之下吓着瑟瑟发抖,只会不住地狂嘶哀鸣,四蹄乱踏。
拼尽全力亦无法让马安定下来,狄霖当下决定弃马。而这时,仿佛山崩地裂似的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周围一连串“轰隆隆”巨石倒塌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响起,受惊的战马在狂奔中突然一失足,竟向着低处凌空坠下。
狄霖当机立断,立即甩蹬自马背上掠起,双足轻点马鞍,已是借势冲天而起,耳边只听得那马的一声哀鸣远远地坠去,旋即又被风雪掩盖殆尽。
如果此时有人在旁边看着,一定会对狄霖这一连串的反应大加赞赏。因为在这生死攸关之际,狄霖的这一点一掠,可说是几乎逼尽了全身的潜力,将自己的平生武学发挥到了极致。
只是巨大的雪浪沙潮又紧接着当头压下,狄霖虽眼不能视物,但他能够感觉到一股猛烈、强势、无法抗拒的力量扑天盖地而来,这是天地间自有的威力,纵然是再强的人在这天地之威的面前,也不过微小无力形如蝼蚁一般。
狄霖也只来得及微微一侧身,狂卷而来的雪沙就猛击在他的胸前,令他顿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而身子则象断了线的风筝似地飞了出去。
胸腑间的一阵剧痛,让狄霖在瞬间失去了意识,等他重重跌落在地上,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又让他自昏迷中清醒了几分,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全身百骸无一不痛,而被巨力打散的内息在全身经脉中乱窜,一时间无法凝聚。
越积越厚的雪将不能动弹的狄霖深埋在其中,他先是觉得冷,深入骨髓的寒冷象钝刀一样慢慢割着,然后慢慢地,他觉得风势变小了,那狂啸的风似乎正从他的世界里逐渐地远去,周围忽然变得异常的静谧。而且更为奇怪的,他发觉自己身上的痛楚也在一点一点地消褪,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轻如羽毛,轻得完全不受力。
狄霖模模糊糊地知道,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远离自己,因为他正在慢慢地失去所有的感觉。
现在,他的眼前是一片极为炫目的白光,却不是雪光,而是更为明亮、更为不可企及的光亮。
他看着,不觉在心里淡淡地笑了一下,原来别人说的,人在临死时眼前会闪现过自己的一生并不是真的,因为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始终都只是一个人的身影。
他想要伸出手去,但却是一动也不能动。
似乎自始至终,他都无法触及到那个人。
眼前的身影渐渐地淡去,慢慢地,光似乎透过了狄霖的身体,他向着那片白光浮了起来,越浮越高……
四、生死两茫茫
四、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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