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戴着大大的粉红色眼镜的护士来接尼克,她解释说他将接受面试,并且进行体检才能入院。她说:“那大概要一个小时左右,他会在这里和你碰面的。”
我和凯伦下楼到医院的礼品店里,从那不多的商品中为他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回来时,尼克说他要去房间了。我们陪他走过一小段走廊,他抱着我的胳臂,感觉几乎没有一点儿重量,仿佛能从地上飘起来。
我们彼此尴尬地拥抱。“祝你好运!”我说,“自己保重。”
“谢谢,爸爸。谢谢,凯伦。”
“我爱你。”凯伦说。
“我也爱你。”
他望着我,“珍重。”泪流满面。
圣海伦娜的项目与奥尔霍夫伯爵的项目是相似的,不过它包括更多的锻炼,有瑜伽和游泳,外加医院里的医生和精神病医生进行的咨询。它强调教育,用关于毒瘾的大脑化学讲座和电影,每日一次的匿名戒酒会和嗜麻醉剂者互诫协会,再加上一个每周两天的家庭项目。在这一点上,我对康复是不乐观的,但我允许自己存有一线希望。正如有首歌里唱到的那样:“在每一个难得的日子结束时,人们找到某个理由来相信。”我的理由交织着这个希望和又一次微细的释怀——因为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们会发现尼克变化巨大的,”我们走下一条白色过道时,顾问说道,“但他现在感觉相当低沉,戒毒时都是这样的,而且冰毒是最糟糕的毒品。”
“有证据表明一开始使用就上瘾的人们有着一种不容易停止或控制的冲动,”她说,“那几乎就像呼吸,那不是意志的问题,他们只是自己停不下来,不然他们会的。谁也不想成为瘾君子,毒品把人征服了。毒品——而不是一个人的理智的思想——掌握了控制。我们教瘾君子怎样通过不间断的康复工作来对付他们的疾病,这是唯一的方式。说他们不能控制它的人们不理解这个疾病的性质,因为这个疾病在控制之中。”
不——我认为。
尼克在控制之中。
尼克失去了控制!
讲座结束以后,有自由提问及解答,然后,我们在另一个房间里开会。我们坐在一圈椅子里,另一个圈是我们正渐渐习惯的瘾君子的父母、子女和其他重要人物的超现实的弧形聚会。我们轮流介绍自己,分享我们故事的简写版。它们全是不一样的——不同的毒品、不同的谎言、不同的背叛——但又是同样的,可怕且令人心碎,全都带有极度的焦虑、伤心和明显的绝望。
休会后,我们与项目里的家人一起吃午饭。尼克沿着走廊颤颤巍巍地向我们蹒跚过来,他面色苍白,移动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引起灼人的痛苦。见到我们,他好像由衷地高兴,他热烈地拥抱我们,把我们俩都抱了很久,脸颊紧紧贴在我的脸颊上。
我们选了包在塑料里的三明治,把咖啡倒进塑料杯子里,用托盘端到外面阳台上的一张长凳上。尼克只咬了一口三明治就把它推开了,他解释了他的无精打采,他们给了他镇静剂来协助那个冷静下来的过程。他说那个药每天由“护士拉齐德”分发两次——他模仿《飞越疯人院》里的露易丝·弗莱彻。“如果麦克墨菲先生不想口服他的药的话,”他拉长腔调地说,同时还伴上一个恐吓的眼神,“我敢肯定,我们能够安排其他某种方式让他把它服下去。” 。。
第三部 无论如何(9)
他哈哈大笑,但这是个虚弱的表演,他被镇静得太厉害了,不能投入太多的热情。
13
在葡萄酒之乡的又一个周末,上午的讲座是《论“瘾君子的家人”》——即我们。
“这不是你的错,”讲座人继续说,“这是要理解的第一件事。有的瘾君子受到过虐待,也有些瘾君子从所有方面来说,条件都很优越,然而很多家庭成员却还是谴责自己,他们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试图解决它,他们把酒瓶子和药品藏起来,在心爱的人的衣服和卧室里寻找毒品,开车送瘾君子去参加匿名戒酒会或嗜麻醉剂者互诫协会,试图控制瘾君子去哪里、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闲荡,等等。这些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却是徒劳的——你不可能控制一个瘾君子。”
最后,那个讲座人说:“一个瘾君子可能占领家庭——占去父母的所有注意力,甚至以其他孩子和配偶为代价。家庭成员的心情变得取决于瘾君子的表现如何,人们陷入窘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是有害的。瘾君子们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控制人,因为他们是如此害怕。人们变得失去身份,因为除了他们成瘾的配偶、子女、父母或其不管是什么人以外,什么都不再重要,生活中不再有欢乐。”
与尼克见面吃午饭时,他脸上又有了一些血色,眼睛里又有了一些生气,行动自由了一些,不再被痛苦束缚。然而,他依然佝偻着背,情绪低落。
对于有些人,这个——他的无神论,来自父母的礼物,至少来自我……是足以解释尼克的问题的。我不相信任何单个的因素会改变他的命运,但谁知道呢?然而,如果相信上帝或有着宗教的养育能够预防吸毒成瘾,那又怎么解释所有那些有着宗教背景和信仰却成瘾的人呢?虔诚的人并没有幸免啊。
没有表示非常关心或者不真诚,我试图提出一种他能想象为更高力量的方式。尽管我没有用宗教来养育他,但他的成长过程中并不缺乏一套道德价值观。我父亲曾经解释过他关于上帝的概念: 我们内心的那个“平静的小声音”——我们的良心。我不管他叫上帝,但却相信我们的良心。听那个声音的时候,我们就做正确的事情。当我听它并遵照它行动时,就更有同情心、更有爱心、没那么自我陶醉。我告诉尼克,那就是我的更高力量。
他无动于衷。“狡辩!”他说,“全是废话,这是一个大谎言!”
我们和尼克谈起那天上午和上周的讲座,我问他同不同意成瘾是一种疾病——而且他得了这个病。他耸了耸肩说:“我不过是反反复复。”
“如果有个开关被按下,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我问道,“在伯克利吗?”
“更早,早得多。”
“更早多少?你第一次吸大麻叶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他说:“也许是在巴黎吧。”
我点了点头,记起了那次的溃疡,问道:“在巴黎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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