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发生在小草身上事情的全貌之后,裴窈只觉得手脚冰凉,有些喘不过气,她甚至觉得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都让她有种恶心的感觉。
是的,是恶心。
尽管她对人性之恶有所认知,但她万万没有料到,这种恶竟能如此夸张地扭曲、放大,简直让人瞠目结舌。这段时间里,众人心情低落,于是加快进度,把原本每周七天的工作量压缩至五天。到了飞跃村的第六天,也就是小草前往廉州市区接受治疗的第三天,他们总算完成了在该村的任务。
临出发前,他们不但等到了前来接应的车辆,还迎来了将涉嫌与小草发生性关系的村民带走的警车。这件事着实荒谬可笑,警方在宋文洲家中居然搜出一本账本,详细记录着每年每月每日,哪些人曾光顾他家中的“生意”,以及收取的费用数额,一切都明明白白。更令人慨叹不已的是,几乎整个村庄的男性都牵涉其中,有些人年纪甚至比宋文洲还大上好几岁,所有细节一目了然,毫无遗漏。
这本账本仿佛一把双刃剑,既成了宋文洲自食恶果的罪证,又无情揭露了这个村庄里那些卑鄙龌龊之事。然而,考虑到小草尚未满十四周岁,为了保护年幼受害者的隐私和权益,她的真实身份信息并未公开。
而裴窈一行人也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从飞跃村结束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廉州。
裴窈似乎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每一年的定点帮扶,仅仅只存在于表面,因为深入之后,那些现实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所以,与其说是逃避和不尽责,倒不如说是无法面对,无法突破和跨越心理的壁垒。
在回廉州的路上,裴窈看着逐渐被抛之于脑后的大山,心中百感交集,想到小草,或许小草也想过大山外的世界吧,只是她身处于那样的环境当中,要想离开大山谈何容易,不过现在她离开了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不过遗憾的是,她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遭遇离开的。
这不禁让人痛心疾首。
或许当年接生婆给小草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拥有如小草般坚韧不拔的生命力,无论遭遇怎样的风吹雨打,都能顽强地生长下去。
就如同那句古诗所描绘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即使被烈火焚烧得面目全非,但只要春天的微风拂过,那些看似柔弱的草芽便会重新破土而出,焕发出勃勃生机。
然而,在外人眼中,这些事情都显得无关紧要。即使小草的遭遇广为人知,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也仅仅是一起令人痛心的社会恶劣事件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这起事件的热度逐渐消退后,很快就会有新的热门话题和爆炸性新闻涌现出来,从而将其关注度完全掩盖。也许,它只会成为人们闲暇时闲聊的谈资,亦或是家长用来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
可是,对于小草本人而言,这些伤害却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哪怕岁月流逝,那些创伤也不会凭空消失,反而会凝结成一块狰狞丑陋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曾经的痛苦经历。尽管这一切并非她的过错,但事实上,无论是他人投来的同情目光还是怜悯之情,甚至是异样的审视和怪异的眼神,最终都需要由她独自承受。
最过于讽刺的就是,这些都不是她的错,但是却都要她,一个还未满十四周岁的孩子去面对,去承担这一切。
裴窈缓缓地将飘飞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她静静地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没过多久,一片低矮的建筑群映入了眼帘。随着车辆继续前行,那座并不算高大宏伟的城市逐渐展现在眼前。
终于,当汽车驶近高速路出口时,“廉州”两个醒目的大字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仿佛在向人们宣告:这里不仅仅是起点,又即将成为终点。
这座陌生的城市,带给众人的,是令人窒息,又令人泛起恻隐之心,这一个很是矛盾的地方。
这里的居民很是淳朴,但是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却存在着那些令人作呕的事件,虽说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但是却不能抹去众人的震惊和愤怒。
车直接停在了望月酒店门口。
裴郁已经提前将回廉州的住宿问题解决好了,裴窈依旧住的还是之前那个房间,回到房间,裴窈只是将自己的东西放进了房间,之后便又背上一个随身的小包出了门。
刚到楼梯转角的地方,她便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程景珩。
程景珩就背靠着墙壁,看起来很是闲适,他这模样很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对于裴窈的出现,程景珩并不意外,毕竟他还是了解裴窈的。
于是,看到裴窈之后,程景珩立刻直起身子,接着,他看向裴窈,说道。
程景珩:“我和你一起去。”
对于程景珩这话,裴窈没有什么疑惑,只是听到这话之后,裴窈点了点头,也没有拒绝程景珩的提议,因为她知道,程景珩这是出于好意。
况且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个人陪着自己也是一种底气,要是她这个时候拒绝了程景珩的提议,那多少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两人并肩出了门,在大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了停在酒店门口的一辆汽车。
汽车的副驾驶缓缓降下,裴郁的头从车里探了出来。
裴郁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看到裴窈和程景珩后,也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
他只道:“上车。”
裴窈和程景珩对视了一眼,之后谁也没有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上了车,接着车便载着他们三人直奔小草所在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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