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精羽十一王,
官家不救小儿郎!
萧墙祸端连根起,
王孙只能树冠藏。”
吟罢,仰天就倒!
《二十四》
这从马车内出来的中年男子如此言行不但出乎黄伯昌所料,也让在场所有的人感到意外。楚天孤一行也本以为黄伯昌既然和他们熟识,定然是夺刀又多了一帮敌人,这群人少不得也要上来插手斗上一斗了。可是此刻夺刀的情形怕是再难与之为敌,自己这边也少不得要管上一管,得罪甚么人也顾不上了!哪知对面这位看似主心骨的人物不但不接黄伯昌的话,更是似乎对之理也不理,就好似耳朵聋了一般全没听见回身就和自己家眷享起了天伦之乐。这可真叫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
西来这群人见当家的对黄伯昌一干人等人不理不睬,也就再没第二个人支声,可他们并是瞎子。马车左边的那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眼尖,首先见到了官道旁坐在地下还当泥雕雕木人的水耗子,于是立刻就冲他喊道:“长生,你怎么在这里?坐在那里发甚么呆?你姐夫来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怎么搞得这一身泥?”连问了几遍,却只见水耗子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就是不开口,也不动弹一下。这双胞胎兄弟一看不对路,于是一人下得马来到何长生跟前,先围着他转了一个圈儿,这才动手在他肩背、前胸和腰胯上各敲了一记。这何长生一得穴道被解,立刻张牙舞爪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嘴里也还连珠炮一般大叫:“哥子要杀我——不是姐夫哥子要杀我——也不是,夺刀要杀我,我动不了,快救我啊!”
这水耗子被点了穴道足足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这半个时辰中他直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里溜了一遭回来!此刻眼见亲人来到,就如逢大赦一般,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以至于让他一时之间都变的口齿不清,把夺刀要杀他说成了姐夫、哥子要杀他。可是直等他话说完也没能爬起——穴道被点时间太长,让他两条腿都麻木了!那被他叫哥子的人看他样子不行,于是从背后一把箍住了半抱半拖地来到马车前,一抬双臂将他送到马车前辕上坐下。那先前从马车里出来的人正要和他说话,不防对面的黄伯昌和鲁彪看了这一幕再也按耐不住纷纷破口大骂,黄伯昌骂道:“好你个土财主!真没想到你们第五家的人个个都是孬种,同为帮中兄弟,居然这般见死不救!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认了你们这等狼心狗肺的人做兄弟!”
黄伯昌他们骂在嘴上,其实内心里他们比谁都清楚,这土财主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主儿!否则以金钱帮的势力当初来白伏开分埠为何不能成功,到头来不得不让他这个丝毫武功都不会的人当了舵把子,就是因为此人不但机警奸猾,而且势力实在不容小觑的缘故。此人行事七分圆滑,三分狡诈,至于心狠手辣见风使舵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自己还常常自诩为什么“赛诸葛”,虽说有些言过其实,可是其奸猾、应变之术却实是比一般人高出一筹。估计今日他是见到自己这一干人等如此狼狈之像,猜测对头定是硬的很而怕*上身;再则他第五家的人和金钱帮一直都是貌合神离,对帮规更是阳奉阴违。这一时他见死不救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从马车里出来的人就是白伏镇的土财主,复姓第五,单名一个仁字。马车左边的那两个孪生兄弟是他的二弟和三弟,老二叫第五义,老三叫第五富;马车右边前一位的是他的四弟,叫第五贵。其祖当年因家境窘迫,取此四字为求富贵吉祥之意,本是只欲作二子之名,不成想五年之内连得四子,所以才将此四字分作诸子之名。之后这四兄弟除了老大厌恶习武而不肯学之外,老二老三颇得内家功法,老四则是一身外家横练功了得。而那右边后一位骑在马上的妇人是蜀中人氏,乃第五仁之妻,其曾是蜀刀传人的外传弟子。说起来这第五的姓也是个奇姓,不过此一姓氏倒是颇有渊源:相传战国时,强秦欲统一天下而举兵攻齐,齐国亡,国内田姓宗族之皇亲国戚纷纷相拥出逃王城,得脱险境后,于城外相聚者只余八人,此八人为避秦兵追捕,不得已弃田姓,按八人年龄大小为序,代之以第一至第八为姓。此第五仁兄弟即此八人中第五位之后代。
黄伯昌和鲁彪都没有猜错,这土财主确实是因为忌惮夺刀和楚天孤一帮人而对黄、鲁等人的呼救置之不理,不过这当中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土财主对他二人心存芥蒂。初时他坐在马车内不明就里,待得出来一看,见荆州分舵、沙头分舵的三个舵主两个躺着,一个坐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一样,而其十数手下倒得倒,爬得爬;在这场边还站着一队人马,除了内中躺着的一个老者和一伏在其身上痛哭的人看不清面貌之外,其余的无论哪一个都眼中精光四射,尤其是内中一位背上背着用绸布裹住的长物的人,更是让人觉得不怒自威。想来这躺下的一干人众俱都是被此一群人给拿下了。对于黄、鲁、杜三人及其手下,他土财主心中自然有数,当初就是黄、鲁二人带着人来白伏要开分埠抢自己地盘,为此双方互不相让打了起来,虽说后来他二人在自己这三兄弟手下吃了败仗,铩羽而归,但是这二人的武功却委实不在自己那对孪生兄弟之下,再加上这号称轻功在金钱帮内数一数二的火马杜天圣,实力着实比己方现时不输多少,今日能把这几人弄趴下,那么说明对面那队人马绝对不是什么发善心的主儿。江湖恩怨对他这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来说最好是敬而远之,能避则避,实在避不过去的,还有几个兄弟和老婆替自己挡着。想当初要不是为了在白伏镇的利益,又怕金钱帮依仗势力庞大隔三差五给自己找麻烦,打死他土财主也不愿意做什么白伏分舵的舵主!
所以此刻当他看清楚场内的情形时,利马来了个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他知道,能将金钱帮两个分舵主给撂倒的人,就凭自己这边几个人再上去也绝对讨不了什么好去!退一步说,即使这边上去帮忙,自己可还带着家眷在,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五》
这土财主第五仁遇事权衡利弊的脑筋反应速度之快,为人处事之奸猾,在此刻看来实在是让常人所难及!对面黄、鲁等人的漫骂也变得越来越尖刻。那鲁彪则更是连不堪入耳的脏话也都全出来了:“黄老,别跟他们废话了,第五家的全是窝囊废!还不全都是靠着在渤海王那里当婊子的娘们给他撑腰才有的今天!他第五仁只会躲在女人裤裆里过日子!”
他骂到这里,就见那蹲在马车前辕上正要问水耗子事情原委的第五仁猛然间闭了嘴,眉头都蹙成了一个大疙瘩,而他周围的人则更是个个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鲁彪,仿佛一群被驯养的野兽,只等中间的当家人一声令下即刻围拢上来把鲁彪生吞活剥了一般!原来这鲁彪骂到了人家的要害上,所谓在渤海王那边的女人,其实就是第五家的长辈,早年在江陵曾卖身当过*,后来从良而嫁给了江陵府一文书为妾,如今那位当初的小文书已提升为江陵渤海王府下的参军,第五仁众兄弟能有今日,实则不能埋没那位长辈眷顾和恩惠之功。
那第五仁此刻已经被刺激的双颊发红,气血上涌,要知道他本人虽然一直以来确实是有躲在女人背后发闷财的事实,但是如今被人当着如此众多人的面直截了当地揭发出来,无异于将他扒光了衣服在大街上游街示众一般。其实这段历史至今在第五家的后辈新人中都是秘密,况且自己小姑早已经从良,如今年事已高,自己也早就将当初的事忘之脑后,这鲁彪今天居然当众揭短,如此侮辱自己家门,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第五仁想到这里,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一下子从车辕上站起身来,指着鲁彪就破口大骂:“姓鲁的,别仗着你是金钱帮领头的身份就在这里撒野!你小子还不也靠女人的裤裆养活到今天!你是怎么当上这分舵主的别以为别人不知道!要不是你老婆跟金镰刀上床你能有今天?哼!……还有,别以为我真的喜欢做什么金钱帮的舵主,帮会里哪次有大买卖能有我一份的……”这第五仁话说到半路突然打了个鲠,“老子从今往后就和金钱帮一刀两断!和你这种妇奴在同一个帮会里简直是有辱我第五仁的名声!”他差一点就没把这次在江陵得知的消息给泄露了出去,那就是金钱帮前不久刚做了一笔大买卖,总数有四十多万金,虽说是为渤海王办事,但是他们帮内私下也不知道侵吞了多少,可是这笔横财他第五仁根本没沾边!别说毛都分不到一根,就连事情过去了这许多日金钱帮也未曾有人跟他通气,一想起这事他第五仁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二人一个车上,一个地下当众骂街,旁人可就都乐了!感情这金钱帮往日分赃不均,今日在此地闹起了内讧啊!于是观者无不心想又有热闹好看了!
那鲁彪本是一时气来莽撞了些,以至于口不择言,不成想反过来倒被第五仁给揭了自己家丑,刹时间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那一张红脸此刻也越发显得红紫起来。憋了半天,他忽儿转头冲仍在放悲声的夺刀大喊:“苏家的小贼,要杀就杀,别在那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似的!你们江南苏家的人老子已经杀了一个了,今日就是死也已有一个先做了垫背的,动手吧!”想来他是被气极了,一心想到的就是只求速死了。在场的一众人中绝大部分都对他这话摸不着边际,只有黄、杜二人此刻听了都是心头狂震!那黄伯昌则更是心中叫苦连天!原来鲁彪在未动手之前就已经派出了一个手下去附近搬救兵,之后他们二人双双被擒,直到见那夺刀大放悲声许久,鲁彪都一直未曾开口。黄看在眼中,心里明白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以等待救兵到来。其实即使鲁彪当时不派人去,黄伯昌也会抽空调手下去找人的,在此附近刚好这几天有两个帮内高手被调来分派利市,这路救兵此时不请又能待何时?可是此时鲁彪一反常态,说什么苏家的人他已经杀了一个,指得不是前几日在双源镇围攻的那人又是哪个?看夺刀对那家奴的态度,白痴都能想到那人既然武功不俗,定然也是苏家一员,而且绝非是苏家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说不定就是哪一房当家的!此刻鲁彪不打自招把这事给抖露出来,眼见救兵迟迟不到,他这分明是有意激夺刀来盘问,借机使阴招拼命。黄伯昌心中隐隐觉得这鲁彪不是冲夺刀而针对第五仁才这么做的。因为他对鲁标太了解了,他是最要面子的人,如今的那块伤疤被人揭了短,他是非要豁出命去不可了!
果不其然,这鲁彪一冲夺刀嚷出这翻话来,那还在悲伤中的苏贝儿不禁一怔,看他话中有话,随即惊醒过来,当下一抹泪痕,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径直来到鲁彪面前,颤声道:“说!你……你还对谁下过毒手?”
《二十六》
那鲁彪将脖子一仰,恨声连连:“杀都杀了!你又待怎样?要杀就杀便是!”夺刀见他一副不惧死的模样,却又心生疑惑,忍不住低头沉思一番,忽儿大悟,不禁对鲁彪蔑视道:“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动我苏家的人?哼!”
没想到这鲁彪听了一瞪眼,似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忙辩解:“好你个小贼,你家大爷说杀了便是杀了,你们苏家又算得上个甚么东西?不信在老子的马上还有一样从那人身上搜来的物事,拿出来你瞧了便知真假!”
这鲁彪此刻是拿自家性命作了赌注,他要搏上一搏!料他夺刀也不会亲自过去搜自己的马,再则他也没点明物事究竟是在哪一匹马上,即使夺刀真的亲自去搜了,搜不出来他也会再编个理由糊弄他一番。
苏贝儿听他这一席话倒不似扯谎的模样,竟也信了几分,加上此次他不分昼夜赶来江陵就是因为收到了六哥的飞鸽传书,想来六哥定是遇上了麻烦,而且如今又见到了四叔的惨死,这不能不让他往更坏的地方打算。一时间他也只能强忍悲痛要将鲁彪所说的事查个清楚,否则他心中总有一种忐忑不安之情。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上前右手一伸一把提了鲁彪的腰带往前一抖手就跟丢一只沙袋般扔了出去,刚好倒在此前黄、鲁等人骑来的几匹马前。在甩出鲁彪的同时他左足一点,右手前伸不变几乎是贴着鲁彪后心紧跟了过去,那鲁彪刚一屁股挨着地面儿,夺刀他人就到了!那情形,使得这场内场外没看清的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待看定了,以为他不是将鲁彪扔出去的,而是提在手上一路举过去的!好说这鲁彪再怎么着也是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生得膀大腰圆,少算也有个二百来斤,就被夺刀拎起来跟拎小鸡一般,行动还如此迅速,这人的力气不但大的吓人,而且就跟个影子一般了无声息!观者中有看清楚的,除了楚天孤外,余者则无不背心发凉:瞧这夺刀只一抖手就将鲁彪若壮的身躯甩出了数十步远,其手劲、力道自是不在话下,那紧跟的如影随形的轻身功法则有如鬼魅一般,让人不由得后心凉飕飕的,幸好这是大白天,否则还真以为碰见鬼了!
苏贝儿这番动作早把个第五仁给唬了一大跳,心说这晴天白日的,简直见鬼了!在他算来是万万没有想到刚才未曾注意的这个人居然功夫如此了得!他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卤莽行事,幸亏自己见风使舵没上去帮忙,否则以这人的轻功,还不一上来就先要了自家的小命!此刻那鲁彪被夺刀扔将过来跌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只是恰好前面有一匹马给挡住了视线,看不见鲁彪的表情,他正暗自边抹汗又边得意自己机智之时,就听有人大喊了一声:“好你个苏家的小贼,居然偷袭!”第五仁正要寻那说话之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几声惊呼跟着一声响声,几乎同时自己就觉得胸口一凉,整个人也忍不住浑身一震!张口吐了一字:“谁……”硬是没能接着下面的话就扑通一声从马车的车辕上栽了下来!落地后就见他右胸插了一把亮晃晃的直刀,那刀身已然没至入体大半;在那柄刀的吞口睚眦处,印着一个清晰的“苏”字,其后似乎还有一行小字,只是已经被第五仁的血溅得看不分明。
这一突变使得在场所有的人都一愣!旋即有人醒悟过来,于是乎立刻有人在外围大叫:“不好啦!杀人啦!”此话一出,围观者立刻轰地一声炸开了锅,纷纷远逃。想来也是,这都大半天了,起初都只是因为有人在官道上打架,周围的居民和过往行旅只是图个新鲜来看看热闹,没成想此刻有人当众杀了人,那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受此一惊吓,无关者自然是惟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有人敢有再在此地呆下去继续看热闹的心情和胆子?
这会子,第五家的其余众人也都回过神来,立刻慌乱成一片,纷纷涌上前来查看当家的情况,待探得第五仁业已无了呼吸,利马就哭天抢地嚎成一片。从那马车内此刻也出来两个孩童,看模样似是一男一女,约莫都只六、七岁的样子。这两个孩子爬下马车后边抱着第五仁的胳膊不停地摇晃,边连声哭喊:“爹!爹你怎么了?”。见喊不应声,那男孩转而哭着问一旁泪眼滂沱的女子:“娘!我爹怎么了?”那女子哭声不歇,只能哽咽着回他道:“你爹被他给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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