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孟源打开,来人是吴季。他披麻戴孝,孟源见了赶忙问他:“村里发生什么了?谁家的白事?”
吴季躲进屋中关上了门,道:“老孟,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我就猜到你和阮公子会来这。村里没事,是皇上,驾崩了。”
“啊?”我与妆成惊得站了起来,脚下趔趄又退了两步。幸而妆成扶住我,不然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怎么会……”我喃喃道。离开的时候皇上身体已经抱恙许久,我也私下猜测过,皇上大限将至。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个人待姑姑说不上好与不好,待我却实实在在是带着长辈的疼爱。我一时不敢相信他就这样驾崩了。
我和妆成二人的反应引得阮言一侧目,他锁住眉头,半眯着眼,像是疑惑,又像是探究。
“给,”吴季递过来几件孝衣,“喏,你们一人一件,这几日田间地头的,会有官差来查看。”
我接过孝衣,问他:“官差可有说皇上是什么时候驾崩的?”
吴季道:“来的官爷说是昨日,咱们这里距应京近,消息来的快。”
天子丧仪是二十七日,按日子算,下月朔望便该出殡了。
我暗暗记下日子。
入夜,雨终于是停了。与白天不同,今夜天朗气清,头顶的银河闪烁,颇为壮观。
我一个人坐在院中,双手托腮举头仰视这浩瀚星河。
一件斗篷披到我的肩上:“阿姊想什么呢?”是李陟遐。他站在我身后,与我一步之遥。
“按照佛家的说法,人死之后可登极乐,再入轮回。道家说人死后魂归泰山,然后消散于天地。陟遐,你说,到底是哪一种呢?”我不答反问。
半晌,李陟遐道:“阿姊,我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杀过敌的人。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时候只需一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你面前倒下了。打完了战,打扫战场的时候,遍地都是残肢断臂,甚至可能都敛不出一个完整的,昨日还活生生和你说笑的人来。这些死掉的士兵被扔入坑中掩埋之后,就这样从世间被抹除了。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家乡在哪里,有没有父母兄妹,妻子儿女。而他们的家人,也无从再得知他们的音讯。所以我想,不管是乡野小民还是王侯将相,人死之后,不过是归于尘土罢了。”
“是啊……”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看向李陟遐:“陟遐,听吴季说,近日里会有官差时时视察,这恐怕已经不安全。你明日去置办些路上要用的物什,干粮什么的。我们收拾了行李,还往东边去避一避吧。”
“好,我明日一早便去,阿姊在家等我。待我回来咱就上路。”
翌日。
今日虽然无雨,但却不见太阳,头顶乌云密闭,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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