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放拖个软垫摆好,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小几另一侧,双手放膝盖,两眼闪微光,开心得不像个老师,像个即将开蒙的孩子。
当下白水营里,只有两个人知道主公夫人乃冒牌货一枚。而最不希望她身份穿帮的那一位,姓王不姓秦。
罗敷给他一个好脸色。排好笔墨,剔亮灯烛,尽量营造一个正式的、待客的氛围。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算不上规矩。但没文化也有没文化的好处。譬如此时的“深夜与继子独处”,书本中也许会找出千百条礼制,表明此事多么道德沦丧,多么引人诟病,世家闺门之女想都不要想;但罗敷心中的道德标准十分接地气,以“自己不心虚”、“别人不嚼舌”为准则,从不需要考虑圣人的意见。
王放对此受宠若惊,不相信地再确认一句:“阿姊,你……真不怪我?”
罗敷摇摇头,一笑,“别浪费时间啦。你就把我当七岁小孩,该怎么教怎么教。”
方才发火也发过了,估摸着能把他震慑一二,知道她秦罗敷不是任人捏的软包子。
打完巴掌给个甜枣,朝他诚心诚意的一笑,小竹杯里盛一口茶,双手捧到几案上。
这点雕虫小技,过去在阿弟身上屡试不爽。果不其然,小少年立刻美得找不着北,近乎讨好地接过来,啜一下。
“那个……你比七岁小孩强多了。方才那个秦字,不是写得像模像样?不过呢,嗯……咱们还是从头学起比较好。首先,笔墨书本要摸熟,然后再认字,再写字……”
罗敷听得认真,忽然看到手边那个小刻刀,让王放跟笔墨一起偷运进来的。
不知怎的,没头没尾的问:“给我送这刀,是做什么的?”
王放见她果然无知,嗤的一笑。
朝她微一躬身,正色道:“阿姊与我,虽为传道受业,难免瓜田李下之嫌。赠你利器,让你放心,倘若小子敢有半分无礼,阿姊尽可随意自卫。”
说着,小刻刀塞进她掌中,一副坦然无畏的模样。
罗敷被这人的高风亮节感动了。不知是该点头接受呢,还是赶紧推辞,“我没把你想那么坏”?
再说,这小刻刀长不逾掌,杀伤力似乎也不够啊。
纠结了好一刻。却见王放眉心抖动,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浮上双颊,酒窝渐渐跳得厉害,似是竭力忍着什么。
罗敷当即知道被骗了。目光如刀,狠狠剜他。
他终于忍不住,笑成一团花,指着那刻刀,说:“哈哈哈,你别真信啊!——是改错字的!不然,写错一个字就扔一条简,多浪费!”
自古以来,笔用来写字,刀用来修改。“刀笔”二字,常常被并列提起。罗敷也见过文人挥毫写字。但写错字毕竟是偶发事件。是以她认识笔,却不认识刀。
王放把竹简抓起来,当场给她演示了一下,如何用小刀刮掉墨迹。
末了殷勤问她:“学会了没?”
她平心静气点点头,还不忘关心他:“别削到手。”
王放微一脸红,终于不好意思再逗她了。
小刀放下,帛书轻手轻脚的卷起来,只剩最右一个边儿,指着右上角两个字。
“跟我念。子——曰——”
罗敷微微皱眉。两个字笔画果然都很少,但为何听不懂呢?
别是他又耍人。
短短几日相处,她对此人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充满了戒备。
王放看出她不买账,笑嘻嘻的耐心给她解释:“这个‘子’呢,便是房子屋子的‘子’,这里指孔子孔圣人。‘曰’便是说。合起来就是‘孔子说’。”
罗敷睁大一双无知的眼。两个字似乎在别处也见过。可换了个位置,就全都不认得了。
问他:“为什么要学孔子说?”
不是习字吗?
王放:“……”
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同样是开蒙,七岁小儿和十七岁女郎的区别,在于前者更乖,不会乱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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