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骆君鹤原本烦闷压抑的情绪哪里还经得住薛时玮的胡闹,他一时没忍住,将茶杯放回原处,说:“宁王的大军还没有攻到家门口呢,你就开始退缩了?先帝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薛时玮,你能不能有点天子该有的气度,就算一时间很难练就这样的气度,那起码男子该有的精神你得有吧?”
薛时玮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骆君鹤会对他发火,好一会儿,他才泪眼婆娑道:“可我本来就不想当皇帝呀,若不是我的兄弟姐妹们都过早夭折,这皇位也轮不到我的。”
“可既然你做了,在国难当头之际,更不能退缩。微臣刚才一时心急喊了陛下的名讳,还请陛下见谅。眼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陛下莫要被这么一封战书吓破了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微臣不才,但这个子的确比常人高些。况且微臣曾经答应过先帝,会保陛下平安的。”
“你的话,可作数?”薛时玮两只水汪汪地眼睛看着骆君鹤问道。
“微臣不敢欺骗圣上。”
薛时玮这才从惊恐中彻底缓过来。
他信骆君鹤,即便中间隔了十二年之久的光阴,他仍旧相信他的表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如此暗无天日的乱世中,骆君鹤于他,就是那根能救他的浮木,也是唯一能救他的浮木。
这也曾是成文帝临终前对他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即便疆土崩塌,有人造反,只要抓着他的表哥,便能保他一命。
别的他都没记住,单单将这句话刻进了骨子里。
“陛下,现在微臣能跟您谈点正事了吗?”骆君鹤看他苍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神色也已经恢复正常,便问道。
“嗯,”薛时玮点头,“表哥要跟朕谈何事?”
骆君鹤说:“微臣于今日清晨安排北定王出了城。”
“这么快已经出城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同意两国的停战盟约在原来的基础上延长五年?”
骆君鹤坐的时间有点久了,他起身站了起来,背对着薛时玮说:“没有,微臣没有跟北定王提停战盟约延长五年的要求。”
“什么?”薛时玮心中一颤,抬眼望着骆君鹤的背影,“表哥这是何意?你……难道你就直接把北定王送走了?”
薛时玮心急了,他豁然从龙榻上起身走了下来。
骆君鹤说:“微臣以为,眼下不谈任何条件的送走北定王才是上策。”
“可……可你就不怕他回去后会随时发兵攻打我大岐吗?”
“攻打大岐哪里?陛下?”骆君鹤挑眉看着他。
攻打哪里?薛时玮沉吟了一瞬,突然像是想明白了,眼前一亮,张大了嘴巴道:“攻打西境,西境是段奕廷在驻守。
表哥,朕明白了,朕全明白了。怪不得你一点儿也不着急,原来……表哥,是不是你对北定王说让他用熠国的边防军牵制段奕廷?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再随便带着大军进攻岐州城了,是不是?”
骆君鹤摇了下头,“微臣什么都没有对北定王说,只是安排他尽快离开了。”
闻言,薛时玮好不容易在心里种下的希望又破灭了,“表哥,你……”一时间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想要责备骆君鹤一顿,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骆君鹤又道:“微臣这么做,就已经是替陛下卖给了北定王一个人情。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骆君鹤从未想过要云承发兵强制段奕廷,因为他知道云承这一趟回国之途并不会顺遂,况且他在熠国有多大的根基,骆君鹤也不清楚。
他不想给云承添麻烦,他只想尽快送他走。
云承只有走了,才会离他的霸业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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