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瞧见薛怀泽已经站了起来,施君臣礼,告辞道:“既然殿下还有贵客,本王便不再打扰了,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欲走,薛时玮怔愣一瞬,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忙起身相送,刚走出书房,薛怀泽又道:“殿下,现在王妃那里还有几副陈神医开的药,本王就暂时不接走陈神医了,希望殿下府上的两位病人能早日康复,早日将陈神医送回宁王府,王妃的病离不开他。”
此话一出,薛时玮暗喜不用再为此费心神了,登时便觉得轻松了不少。
此时,在屋顶目睹了整个会面过程的骆君鹤却对宁王的敏锐观察力有几分钦佩。
薛时玮自始至终一句关于病人的话都未讲过,宁王却能猜出府上有两位病人,这等洞悉一切的缜密心思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骆君鹤此时心里正在赞赏宁王的睿智,忽得便听闻一声“啊!”的惨叫,旋即便没了声音。忙探头去看。
只见冒牌少盟主面色惨白,还欲说什么,却已经被卸掉下巴,被两名侍卫一路拖走。
薛时玮一脸心疼地瞧着被拖走的背影。一旁的宁王则无甚表情,盯着那渐远的背影瞧了片刻,又睨了薛时玮一眼。恰巧迎上他投过来的目光,便露出温和笑容,说道:“殿下这府上以后需加强防备呀,今天是本王碰巧撞见此等刺客,免了一场危机,倘若无人撞见岂不是太危险了。”
闻言,薛时玮怔愣一瞬,旋即回过神来,欠身笑了笑说道:“宁王叔说的是,以后阿玮定会多加注意。”
薛时玮将薛怀泽送出府后,便步履匆匆地往偏殿赶去,刚走进两道门,忽而有人从天而降。
薛时玮登时一惊,旋即将手搭在腰间剑柄上,凝神戒备起来。
来者背对着薛时玮,身着一袭黑色连帽披风,腰悬一把剑,顿了片刻,方才缓缓转过来,掀开披风帽子,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双淡色的眸子泛着寒光。
待看清楚来者是韩起后,薛时玮忍不住抱怨道:“我说韩侍卫,你大半夜的这副打扮,你当真以为这太子府没有高手,你就不怕侍卫将你错认成了刺客?”
“不是韩起以为,”韩起冷冷道:“太子府压根儿就没有高手!”
“你!”薛时玮愤愤道:“罢了!若不是看在你家王爷关系到两国安危,本宫真是不屑与你讲话!你跟本宫去书房!”
韩起冷哼一声,不再吭声,默默跟在薛时玮身后进了书房。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薛时玮也未给他看座,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雕刻着仕女出游图案的红木盒子,打开将一个纸条拿给了韩起。
韩起接过,展开:
熠国质子在北狄人手中,现在临沙镇!
——溪风别院
韩起冷冰冰的脸上难得有了一瞬间的震惊,将目光从字条上移开,盯着薛时玮脸,嘴皮动几动,终是一句话也没问。
薛时玮抽回字条,问道:“此事,韩侍卫你怎么看?”
韩起垂了眼帘,沉吟片刻,反问道:“此事在下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怎么看?”
“本宫怎么看?”韩起的话倒令薛时玮有些意外,薛时玮以为韩起瞧见字条会立即请求他出兵营救熠国质子,没想到他竟然问他怎么看。这种事还能怎么看?如今质子下落不明,若真是被掳走,但凡有一丝线索,他都是愿意去试的。但倘若此事是质子自导自演,那就另当别论了!
太子踟蹰半晌,盯着韩起垂下的眼帘试探性问道:“这北定王是你的主子,都被掳走十多天了,一直下落不明,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丝线索,你倒是问起本宫怎么看!倘若本宫觉得这个是阴……”
“一定是阴谋,”韩起料到他会如此说,缓缓掀起眼帘,不待薛时玮把话说完,便接过了他的话音:“太子殿下英明,在下也觉得此消息不可靠,应当是阴谋。”
薛时玮:“……”
方才韩起征求他的意见,他虽感到意外,却预料内的。可此时从韩起嘴里说出来的那句“一定是阴谋”着实震惊到他了,他眸光微转,凝于韩起的侧颈,缓缓问道:“何以见得?这是阴谋的理由是什么说来听听?”
韩起眉间掠过一抹极为清傲的神情,但刹那间的鄙夷转瞬即逝,他仍然是那个冷冰冰的韩侍卫。“难道太子殿下不觉得此事蹊跷吗?正如太子殿下所言北定王乃在下的主子,对于在下乃至整个质子府而言,北定王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说到此韩起顿了片刻,自鼻腔叹出一口气继续说道:“而北定王对于殿下而言,怕就没那么重要了!虽说丢了熠国质子可能会引起两国之战,可是质子离开熠国多年,如今熠国已经认不得质子的样貌了,倘若太子硬将质子府的那位冒牌货当成真正的质子也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如此浅显的道理,即便是敲梗的梗夫都懂,可况是天下第一大帮溪风别院呢!”
薛时玮:“……”
的确如此,无论出于何目的,冒险送信到太子府,不如送去质子府更有把握。
韩起的这番分析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可谓不无道理。薛时玮被他说的对那熠国质子竟有了几分同情。
此时韩起余光,瞥了薛时玮一眼。只见他眉头微皱,仰起头认真思考着什么。心下登时便松了一口气,心道:王爷交待的话,这个蠢货算是听进去了,至于能听进去多少,能不能出兵营救,剩下的就看那个无耻浪荡少盟主了。
此时书房内一片静谧,二人一坐一立,黄亮的烛光微微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窗户上,拉的长长的。偶尔有蛾子扑进火烛发出噼剥响声。
沉默良久,薛时玮忽得便想起了隔壁偏殿的少盟主,倘若探子查的无错,溪风别院的少盟主真的是自己的表哥,那么昨天夜里的字条应当是他送的。
若如此,那此事就解释的通了,表哥虽与那熠国质子交好,也只有半年时光。与自己那可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血溶于水的关系,倘若真送信理应送于太子府而非质子府!若隔壁真是表哥,此事便无需犹豫,于公于私皆应出兵营救质子。
如此想着,薛时玮眸光一闪,当即起身提步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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