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长剑弹出,顾拾握住剑柄,慢慢地将它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esp;&esp;“你知道怎么杀人么,阿丙?”顾拾微微地笑了,笑容里却满是寂寞的哀伤。
&esp;&esp;顾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esp;&esp;“你从来没有杀过人吧?你总是让别人去杀人,你还喜欢看着人杀人,可你根本不知道,亲手杀人是怎样一种感觉。”顾拾停顿了片刻,“可是孤知道。”
&esp;&esp;“因为孤知道,所以,孤不会让别人来负这样的罪。”
&esp;&esp;刹那之间,手起剑落,一条血线飞溅上天,泼洒在大红的柱子上,看不出一点痕迹。顾真连一点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身子便软软地颓倒下去,脖颈间的血缓慢而不停地流下来,将他全身的衣裳都染成了血红色。
&esp;&esp;未央宫的前殿里就这样聚出了血泊,腥气弥漫出来,压抑在每个人的心头。
&esp;&esp;顾拾将长剑入了鞘,他的身上手上也溅了血,目中透出微微的疲倦。他转身往回走,淡淡地对孙望道:“丞相这回可看清楚了,可不要再给顾真相错面了。”
&esp;&esp;孙望双目空洞:“阿丙……阿丙,是谁?”
&esp;&esp;顾拾漫不经心地道:“他姓王名阿丙,是雒阳城郊一个牧羊农户的孩子。”
&esp;&esp;孙望静了很久,“……是老夫相错面了。”
&esp;&esp;顾拾站在丹墀之下,负手笑了起来,“也不尽然如此。君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自己做错了事,到底不能赖给上天的。”
&esp;&esp;孙望往后挪了两步,双手缚后,慢慢地叩了两个头:
&esp;&esp;“殿下……教训甚是。”
&esp;&esp;而后,他久久没有再直起身来。
&esp;&esp;钟嶙上前,轻轻踢了踢孙望的身子。
&esp;&esp;孙望便软软地歪倒在地上,双目圆睁,口中流出一线血丝。钟嶙低下身来查看了看,禀报道:“他咬舌自尽了。”
&esp;&esp;顾拾摆了摆手,军士便将孙望的尸体抬了下去。
&esp;&esp;殿中空气冷凝,腥味蔓延,一言不发的将士们还在等候着他的下一步指令。顾拾负手在后,仰头看着那一方御座,忽觉眼前眩晕——
&esp;&esp;他在做什么?
&esp;&esp;他在报仇,他在为惨死的爹娘报仇。
&esp;&esp;可是接下来呢?接下来,他还要做什么?
&esp;&esp;他机械地抬脚往前走,却在台阶上趔趄了一下,他立即稳住自己,转身看向众人。
&esp;&esp;全都是陌生的脸孔。
&esp;&esp;钟嶙站在队列最前方,阴沉的双眼沉默地盯视着他。
&esp;&esp;是谁,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给他从背后刺了冷剑?
&esp;&esp;这天地如此辽阔,这殿宇如此辉煌,可他却觉出了一无所依的苦涩。
&esp;&esp;
&esp;&esp;文初二年三月末,长安城发檄天下,皇帝顾真非顾氏子,北军统领钟嶙勤王克胜,拥立前少帝、安乐公、齐王顾拾,即皇帝位。
&esp;&esp;新帝即位
&esp;&esp;新帝的御极大典定在五月朔日,仅仅留出了一个月的余裕。一月之内,长安城里宫里,再度忙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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