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茹素吃斋,心中充满了禅意。
北伐成功以后,吕碧城欣然归国。此时她已年近半百,表面上虽然穿着西式衫裙,淡淡地化了妆,但已是心如止水,更耽于禅悦,动辄口诵“南无阿弥陀佛”,自号圣因法师。她来到北京,反复吟诵着李清照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她把所有的感慨倾注在那一阕《汨罗怨》中。
翠拱屏峰,红逦宫墙,犹见旧时天府。伤心麦秀,过眼沧桑,消得客车延伫。认斜阳,门巷乌衣,匆匆几番来去?输与寒鸦,占取垂杨终古。
闲话南朝往事,谁钟清游,采香残步,汉宫传蜡,秦镜荧星,一例秾华无据?但江城零乱歌弦,哀人黄陵风雨。还怕说,花落新亭,鹧鸪啼古。
回国后,吕碧城依然寄情山水,游苏州邓尉时,正值梅花盛开,一片雪海,香闻十里。吕碧城留连忘返,希望死后能埋在这个地方,“青山埋骨他年愿,好共梅花万祀把馨。”但国内似乎难有她容身的地方,中国当时很难有一处清静的地方供她静养,到处是革命运动;到处是军阀混战;到处是外国列强侵略的枪炮声。她再次前往欧洲。
第二世界大战爆发,欧洲的硝烟比中国更浓,吕碧城深夜听到邻家的钢琴声,都好似杀伐之声。她从欧洲东归,来到香港,她“生也坎坷,殁也凄凉。”她寂寞地死在客邸中。她早年不知什么事情,与家里人闹翻,曾对家里人说过:“不到黄泉毋相见”的话,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她的尸体究竟埋在什么地方也无人知道。
佛经故事中说,如来佛所在的灵山前有一条弱水。有人问佛:“弱水三千,如何明一瓢而渡?”佛说:“本来无弱水,何必有沉浮。”
吕碧城有《琼楼》一诗写道:
琼楼秋思入高寒,看尽苍冥意已阑;
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认悲欢。
金轮转劫知难尽,碧海量愁未觉宽;
欲拟骚词赋天问,万灵凄侧绕吟坛。
摘叶飞花,都成意境。有意无意,都是人生。吕碧城的一生如镜中花,如水中月。
中国历代名女……绣圣沈雪君的婚外恋
绣圣沈雪君的婚外恋
中国最后一个状元,著名实业家张謇被绣圣沈雪君的丈夫余兆熊大事丑诋,骂得狗血淋头。余兆熊说张謇对他的妻子沈雪君是“生前软禁,死后霸葬”。张謇也抛开士大夫的庄严身段,把许多不堪的文字及话语一齐加到余兆熊这位举人出身的读书人身上。双方如火如荼地对骂不已,大报小报也一齐上阵,成为清末民初东南一带最大的笑语。
沈雪君闺名云芝,世居苏州宏坊。她家三世习儒游幕,算是小知识分子或者小官吏家庭。她母亲宋氏生有三男二女,三男夭折,只剩两女。她父亲沈椿长年在浙江盐运使署游幕,她母亲就带着她姐妹两人相依为命地过活。母亲会刺绣,便将刺绣的绝活一点一滴地传给女儿。沈雪君冰雪聪明,学绣读书,两皆热中,十三岁的时候绣品便已十分精绝,慢慢地成了当地人抢购的商品。
光绪十五年的时候,沈雪君已出落得明眸皓齿,蜂腰纤足,娇小玲珑的个子韵昧无穷。住在距沈家不远的百花巷里的余兆熊对沈雪君倾慕不已,央托与沈家颇有葭莩之谊的画苑名家刘临川到沈家说媒。结果沈雪君的母亲却嫌弃余兆熊,说他一个小小的秀才,休想把沈雪君娶走,她家的女儿至少也要嫁个举人。余兆熊本是浙江绍兴人,七八岁时父母双亡,由一位世伯将他收养,带到苏州。他听了沈雪君母亲的活后,埋头苦读,两年后考中举人。刘临川重到沈家说媒,沈母无话可说,光绪十九年腊月二十三日祭灶日,余兆熊与沈雪君成了亲,在沈家隔壁租屋住下。
余兆熊每天半日读书,半日陪着爱妻研究刺绣。当时沈雪君的绣艺虽然高超。细腻精致,但构图立意仍未脱“金玉满堂”、“福禄长贵”的庸俗模式。余兆熊和沈雪君夫妻合作,早晚研究,从构图、色调、意境、成法各方面加以改进。当时在上海有一家刺绣世家“露香园”,主人姓顾,创始于明朝,子孙多半擅长丹青,与刺绣相得益彰。入清后,“露香园”中所绣的花鸟条幅,几乎被王公贵胄们视为拱壁,殊难求得,“顾绣”名声大燥。现在余兆熊的知识加上沈雪君的技艺,完成的绣品真是璀灿夺目,出神入化。看过的人都说:“针端夺化,指下生春,已经凌驾露香园之上了。”
光绪二十八年是慈禧太后的七十大寿。光绪二十六年,由于八国联军侵华,慈禧太后冒着褥暑出奔山西,再由山西渡过黄河到了陕西长安。住了一年多,直到第二年冬天才回到北京,一连串不顺心的事情,使得一般臣子们准备在慈禧做七十大寿时,大大地铺张一番,讨老佛爷的欢心。从朝廷到地方,无不挖空心思,搜集珍品奇玩。有心人便找到沈雪君,于是由余兆熊设计,沈雪君精心绣制,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绣成山水、花鸟、佛象、法画各四幅,联缀成四个屏障,送到北京。
慈禧七十寿诞那天,在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之后。回到后宫兴致勃勃地观鉴王公大臣及各省各地送进宫来的祝寿礼物,真是琳琅满目,漪欤盛哉!慈禧由太监李莲英搀扶着,一路看过来,忽然发现了墙角落里的几幅寿屏,工致妍雅、细腻绝伦、构图新颖、赏心悦目。不禁伸手抚摸,喷喷称奇,对李莲英说:“查一查这是那个奴才送的,叫他招那刺绣的人一同来见我。”李莲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传旨。那送屏的官员喜不自胜,星夜准备一辆豪华马车往杭州赶,把沈雪君夫妇连同沈雪君的姐姐沈立一并接入北京。
慈禧太后设宴招待他们。对余兆熊来说,他一个举人,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破格荣耀。宴后,慈禧单地又召见了沈雪君。咫尺天威,这位玲戏剔透的苏州姑娘,倒还能够中规中矩,跪拜如仪。慈禧始终笑眯眯地望着她,心中想到五十年前,自己也是生长在杏花春雨的江南,眼前这一位江南女子,使她回忆起自己当年的生活。慈禧难得见到一位江南女子,沈雪君带给她无限暇思。慈禧招手叫沈雪君走上前去,拉着她的小手,不停地摩挲,从头到脚上下打量着。突然回过头来,环顾那一群公主福晋们说道:“你们看哪!人家多俊哪!水葱儿似的,难怪有这般的好手艺。啊呀!这么一点儿小脚,怎么站得稳呢?怪可怜的,你们倒是赶快搬过凳儿来吧!”
在清代,专制加强,臣子见皇帝,都要把那马蹄袖放下,跪着趴在地上,像那犬马,口称奴才。皇帝准许臣子站着就是很大的恩宠了,现在慈禧要沈雪君坐下来,这“锦墩赐坐,闲话家常。”是握邀恩宠的异数。第二天,慈禧更赐给沈雪君“福”、“寿”大字,更是“慈眷恩荣”的特别,沈雪君夫妇沐受无上荣宠,分别名沈寿、余福。过了几天,朝廷在京城成立绣工科,钦派余兆熊为总办,沈雪君为总教习。并颁双龙宝星四等勋章给他们夫妇二人,沈雪君赢得“绣圣”的名头。后来夫妇二人关系紧张,大家都说丈夫沾了太太的光,余兆熊十分气愤,还在报上辩解:“余无妻,虽智弗显;妻无余,虽美弗彰。”
沈雪君刺绣不仅声盖国内,也声闻国外。宣统二年,意大利王后诞辰,沈雪君刺了一幅与真人一般尺寸的意大利王后绣像,使得有世界四大美女之一称号的意大利王后,活生生地凸现在绢帛上,呼之欲出,叹为观止。绣品如期运到意大利,意大利王后一见,大为惊奇,认为是世界第一流的美术作品。意大利国王亲笔改函满清皇朝,盛赞中国艺术的精湛伟大与永垂不朽。同时以王室徽章,意大利王后平日所戴的金刚钻手表送给沈雪君。又以意币二十万为酬,这事国内外报纸竞相登载。许多国家的人都知道中国出了女性大艺术家。
沈雪君夫妇在事业上获得空前的成功,生活上却不尽如人意。沈雪君身体娇弱,从小又好洁成性。尽管闺中夫妇谈画论绣,两人都兴致勃勃,笑语声喧。可一到了燕婉之求,男方虽怜爱有加,女方却总是兴趣不足,甚至昏昏欲绝,余兆熊大为扫兴。婚后十年,沈雪君未生下一儿半女。后来好不容易怀了孕,却在那次为赶制给慈禧祝寿的礼品时,疲劳过度而流产,并落下了终身不能生育的毛病。到了北京后,余兆熊一口气纳了两个如夫人。沈雪君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她本来就有洁癖,逐渐疏远了丈夫。宣统二年,在南京举办的“南洋劝业会”上,沈雪君担任绣品审查委员,第一次见到了末代状元张謇。这时,沈雪君三十七岁,张謇五十八岁。
张春在家里排行老四,字季直,号啬翁。祖上靠卖担担糖起家,后来开了一间糖坊。张謇甲午恩科中了状元,恰好母亲去世,要回家守孝三年。满清末年国事如麻,他懒得再去出仕为官,索性在家乡南通领导地方人士办起实业来。十多年过去了,他办的纱厂、航运、学堂以及农、牧、渔业都已有声有色。本人也有了南通土皇帝的称号。辛亥革命后,袁世凯做了民国总统,张謇以嵩山四友之一的身份,担任了一个时期的农商总长,但念念不忘他在南通办的实业,于是辞职南归。这时沈雪君夫妇由于清王朝垮台,绣工科取消,移居天津。张謇绕道天津,殷勤邀请沈雪君到南通主持刺绣学校。至于余兆熊则任贫民工场场长,兼营上海福寿绣织公司业务。沈雪君夫妇,还有沈丘,以及沈雪君的堂兄沈幼衡先后到了南通,成了张謇的职员。
沈雪君的职称是南通刺绣传习所所长,以“有斐馆”作为下塌的地方。张謇在生活上对她照顾得十分豪奢周到,沈雪君也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以赢弱的体质承担繁重的工作,数月后便病倒了。张謇爱沈雪君的才华,更关心她的身体,除了遍请中西名医为她治病外,将自己“瀛阳小筑”前院的“谦亭”让给沈雪君居住。这里屋舍宽敞,又有园林之胜,距离刺绣传习所又近,既可养病,又免除了到工作地点的跋涉之苦。张謇对手下这位并非顶重要的女性干部关怀备至,内心深处充满了爱怜之意。
沈雪君就像水仙花一般,幽香雅洁。只适合案头清供,不作兴沾染繁华。张謇名成利就,艳如桃李的女性见得多了,对于林黛玉型的女性反而特别欣赏。把余兆熊支开,对沈雪君大献殷勤,可毕竟是衣冠中人,当然不能采取市井人物的作法。因而为了更多地与沈雪君接近,以状元公、大老板之尊,甘愿为沈雪君撰写“绣谱”。由沈雪君口述,张謇殷勤笔记、整理。这种类似秘书性的工作,张謇作得十分兴头,还美其名曰:“重其艺而虑其不传也”。状元公在沈雪君面前显得特别温柔而有耐心,尽量降低姿态叩请沈雪君自述学绣始末,不惮繁琐、反复咨询、详加记录,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前后耗时半载,撰成《沈雪君绣谱》。
沈雪君患的是肝郁症,时好时坏。所幸有名医陈星槎为她悉心诊治,并无大碍。《绣谱》完成之后,张謇又要教沈雪君学诗,为了这个女弟子,特别选出七十三首古诗。亲笔抄缮,亲加注释,连平仄都在一旁做好记号。张謇的闲情逸致实非浅显,要在一般女性,怕不是早有收获。然而沈雪君却心如止水,始终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使张謇“梦疑神女难为雨。”
张謇尽管是谦谦君子,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一次两人闲谈,张謇说自己是万里长城,沈雪君是万里长城上的宝塔。沈雪君不留余地地回答;“就怕宝塔倒塌,压垮了长城。”张謇曾把两首题为《谦亭杨柳》的诗送给沈雪君,借物喻人,爱恋之情十分露骨,不借以“鹣”为比翼鸟,“蝶”为比目鱼等属于夫妻专用的字眼入诗:
其一:
记取谦亭摄影时,柳枝宛转绾杨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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