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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第1页)

傅斯年在台大的改革触犯了许多人的利益。台大发生学潮时,有人趁机发难,指责台湾大学优容共产党,攻击傅斯年。傅斯年虽不支持台大师生的行为,但他认为,如没有真凭实据,当局不能肆意进入校园在师生中搜查共产党分子,更坚决反对随意指责他人为共产党。当他读了报上对台湾大学师生的指责后,既恼又怒,毫不顾及地以“他妈的!”开骂起来,并在报上发表文章说:“学校不兼警察任务”,“我不是警察,也不兼办特工”。又说:“若当局有真凭实据说某人是共产党,我将依法查办,但是我办理这种事,绝不能含糊其辞,血口喷人。”最后愤然声明道:“反共须有反共的立场,贪官污吏及其他既得利益阶级而把事情办坏了的,我不能引以为同志。”

1949年,台大发生“四六事件”,军队闯入校园,傅斯年对当局不经法律程序径行进入台大校园内逮捕师生高度不满,亲自找国民党最高当局交涉,要求逮捕台大师生必须经过校长批准。他甚至向当时警备总司令部官员彭孟缉警告:“若有学生流血,我要跟你拼命!”

【敦厚】

傅斯年请李方桂出任史语所所长,李方桂说:“在我看来,研究人员是一等人才,教学人员是二等人才,当所长做官的是三等人才。”傅斯年闻听此言,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待回过神来,他躬身作了一个长揖说:“谢谢先生,我是三等人才!”

傅斯年对下属生活十分关心,事必躬亲。抗战时,史语所迁在四川李庄山坳里,供给困难。他给专员写信:“请您不要忘记我们在李庄山坳里尚有一批以研究为职业的朋友们,期待着食米……”

有人说傅斯年脾气来了,是炮,温柔起来,像猫。据说,在南京史语所时,工友老裴最希望傅先生发脾气,因为他上午刚发了脾气,下午某杂志送来一笔稿费,他就一股脑儿送给老裴买酒,人情味很浓。

傅斯年一直知恩图报。傅斯年出国留学时差一点被人挤掉名额,陈雪南关键时候伸出援手,傅得以出国留学。此后,傅斯年一直与陈保持相当良好关系。1948年,傅斯年在美国,被选为立法委员,他坚辞不就,后经陈雪南劝说才接受。

抗战时在昆明,陈寅恪住三楼,傅斯年住一楼。每次警报一响,大家“入土为安”,往楼下防空洞跑。而他却逆流而上,上三楼把患有眼疾的陈寅恪扶下楼来,一起躲进防空洞。

四川李庄永胜村农民张汉青的父亲张海洲当年给傅斯年抬过滑竿,他听父亲说过往事:“傅所长胖得很,恐怕有一百七八,只有我老者(父亲)张海洲和李伯周抬得起。傅所长经常去镇上办事,或者从李庄乘船上南溪下重庆。从板栗坳到李庄,抬滑竿的稍微歪一下,他马上喊停,下来走。他是怕我老者累倒了。

“他对下头人蛮好。到街上,有时区长张官周、镇长杨君惠请吃饭。饭碗摆好,他一坐下来,刚捏起筷子他又刷地站起来,看轿夫桌子上的菜一样不一样。要是不一样,他马上站起来就喊我老者他们走。

“在月亮田打坳田谷子的时候,有个兵抢人。傅所长就把他们连长叫来,连长一见傅所长马上敬个礼。傅所长叫他把抢人的兵查出来。他连连点头。这类事后来没再发生。”

傅斯年嗜藏书,平日之积蓄,全部用在买书上。在李庄时,他卖书换粮,除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外,还周济朋友。董作宾家庭人口多,生活无保证,傅斯年就拿卖书的钱接济他。

一位当时台大的学生唐本祥在《傅校长没有死》中回忆道:傅校长的作风,代表着民主和平等。一切都尊重多数意见,一切都以着重基层为前提。讲到平等,又一个故事可以说明他。常到校长公馆去的人,老是看到傅校长和他的汽车司机对坐而弈,并且神情怡然,一点没有校长的架子。对于同学,傅校长真是爱护备至。平常在他的公馆里,他接待同学,像接待客人一样,在学校里,他会在背后拍拍同学的肩膀,问一声讯,或是谈几句话。

1926年,“三·一八”惨案发生后,蒋梦麟、傅斯年、鲁迅、周作人、林语堂、朱自清、闻一多等都以不同方式表达了愤慨。多年后,傅斯年遇到了鹿钟麟,特地走到他的面前说:“从前我们是朋友,现在我们是仇敌,学生就像我的孩子,你杀害了他们,我还能沉默吗?”

“一二·一”惨案发生后一周,傅斯年由重庆来昆明,处理联大师生的罢课事件。傅斯年一下飞机,见到关麟征第一句就是:“你杀了我的学生们,比杀了我的儿女更让我心痛。”

傅斯年任台大校长后两年间,因学力、教学水平低而被解聘的教授、副教授多达七十余人。但出身贫寒的他始终对下属有颗仁慈而悲悯的心,他明白一些大学教授被解雇后可去之处甚少,其中被他解聘的几位教师生活特别穷困,他又充满人情味地动用多方关系,把他们安置到台大图书馆,并续发了一年的聘书缓解他们的困难。

在台湾大学时,作为一校之长,傅斯年的原则是答复政府公文可以让秘书那廉君代笔,但学生们来信他都是亲自动笔回复,以示对学生的尊重。

傅斯年的妻子俞大綵回忆说:傅先生在台大,“常在中午返家时,偕我到各宿舍探视,并查看学生的伙食”。傅先生每次一进餐厅,“男生必高呼欢迎校长,女生则拥到他身旁”。

1950年,傅斯年去世后不久,卫生署一人将一副眼镜送到傅家,告诉俞大綵说是傅先生托他在香港为某学生配的。原来,傅斯年为了发掘高才生,在台大举行作文比赛,由他亲自出题阅卷。一日,他回家兴奋地告诉夫人,自己看到一篇好文章,约作者面谈,果然文才非凡。但这学生家境贫寒,患深度近视而不戴眼镜,问他为何,该生默然不答。这名学生拿到眼镜后,含泪长跪在傅斯年墓前。

【率真】

傅斯年的旧学功底十分扎实,早年最喜欢唐代李商隐的诗,后来又痛骂李商隐是妖。罗家伦就问他:“当时你喜欢李商隐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妖阿?”傅回答说:“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是妖!”

1920年,《新潮》曾发表了傅斯年的一篇文章,他在文中写的是留学欧洲途经上海的观感。这篇文章发表后引起上海人,特别是上海籍男人们的反感与抵制,认为傅斯年丑化了上海人。傅斯年这样写道:

“在上海住的时间很短暂,没得什么益处。但见四马路一带的‘野鸡’,不止可以骇然,简直可以痛哭一场。社会组织不良,才有这样的怪现状;‘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我觉得上海有一股绝大的臭气,便是‘好摹仿’。请看上海话里,一切名词多是摹仿的。不直陈其事,而曲为形容,拿甲来替代乙,拿丙来比喻丁,其结果无非令人肉麻罢了。至于行动的摹仿,更不要说。从摹仿‘仓圣’,以至于模仿‘洋崽子’,虽等差不同,要都是摹仿。良家妇女摹仿妓女的衣服,良家子弟再摹仿良家妇女的衣服,或竟直接摹仿妓女的衣服。”

北伐胜利之后,傅斯年等几人在在蔡元培先生家中吃饭,有几个同学都喝醉了酒,蔡先生喝得更多,不记得如何说起,说到后来傅斯年便肆意乱说了。他说:“我们国家整好了,不特要灭了日本小鬼,就是西洋鬼子,也要把他赶出苏彝士运河以西,自北冰洋至南冰洋,除印度、波斯、土耳其以外,都要‘郡县之’。”蔡先生听到这里,不耐烦了,说:“这除非你做大将。”

1927年,时傅斯年在广州中山大学教书,是系主任,又是院长。一天他和别人吵架,吵完后找到他的朋友罗家伦和何思源等人,一见面就把皮包往地上一摔,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张嘴大哭,非要他们帮他去打架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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