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接替了大爷,掷了骰子,五点,正好自己抓头牌,边抓边说:“这位保代副为人也还算豪爽,但从没见过如此大度。”贤良应道:“讨饭狗是江湖上的人物,眼儿亮着呢,正在招兵买马,没有一点儿气度怎么笼络住人心。”姜贤良正在并牌,一、二、三索有了;七、八、九洞也有了;伍、陆、柒万也足,又有二块红中,二块西风,一个二万,刚好抓到一方财神,退出二万,好家伙,和了!大家一边洗牌,一边说:“西营口又出事了,姜庚家的田头汪伯胆,这个王八蛋狗仗人势,没到开禁的日子,就斗胆拔开西营灌秧田,碰上了钉头茶博士,他是好惹的么?他竟用肉躯去堵营口,结果被汪伯胆一锄头,有半张锄头吃进肩膀,使营水成了血渠,待白铁先生赶到,已经合下牙关……闳济先生把保代副请去,多半为了此事。”
景明最早得知,闳济叫他出面,他因考虑到姜庚是堂分内兄辈,故推辞避嫌,因而躲进古宅楼上来,原来枫树塘和上游的罗布塘、浪坦塘和下游的下塘、藕塘都是古河道遗留下来的湖泊,它们犹如布在大地上的一串璀璨的明珠,大的有数千亩,小的几十亩水面,枫树塘还属于中上的,约有八九百亩大,由于历代开塘围圩,塘堤愈筑愈高面积逐年缩小。最早筑堤挖深的是洪姓人,由于洪姓发现了西边莲塘,就从阴阳街举族西迁,因此,风树塘主权归属莲塘,每年放水捕鱼季节,必由洪姓族长打三网清水网以后,姜姓民众才能下塘。有一年姜樟勇从洋埠回阴阳街,经过枫树塘塍时,见举村人备渔具等莲塘村洪族长开网,樟勇对村民们说:“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人移地、地易主、天经地义,莲塘人原是从荥阳迁来,难道说还要向荥阳索取主权不成?岂有此理。从今日起,该塘归阴阳街了,你们下水吧!”
等莲塘族首扛着渔网赶到时,人们已经下塘,就对侍从说:“阴阳街已出能人了。我们回去吧!”从此,枫树塘权归阴阳街。而铁人樟勇因护堤而献身。
阴阳街的田地绝大部分靠枫树塘自流灌溉,族内立下规距,构筑营渠先高后低,按时放水。民谣曰:“东西南北中,渠网处处通,无田不受益,旱年可保丰!”碑文规定:小暑日始,头五天开东营,以先满足地势较高东平畈;中五天开西营,使地面较平缓的西茅堰一片农田受益,下五天开南营,南畈较低,大部分是秧田,靠堤坝漏水可满足所需。因而虽然最后开闸,也不会受旱。如遇大旱年头,需要车水上营渠,就会出现各营口水车排成长龙的壮观场面。为了防止因抢水发生械斗,石碑有明文规定:
咸丰癸丑年,遭百年不遇之旱灾,河干井枯,禾田龟裂,米贵如金,水贵如油,所幸神塘千年不枯。为合理利用水源,以资济灾,刻石立约:一、每岁小暑之日始,前五日开东营,中五日开西营,末五日开底营;二、若水位低于营涵 ,开禁车水,呜锣为号,一响开车,二响停车;三、立柱于塘,水降柱下,严禁车水,以保防火,洗捣及人畜等饮用;四、凡违条者,处以课款、鞭笞吃户。口说无凭,立牌警示。
阴阳街祠堂鉴制
咸丰癸丑年仲夏
据老年人回忆,姜文韬治水极为严厉。水车抢水时,只要有一张水车坏了,都要呜锣停车。待该车修理好,再呜锣开始,如发现有人继续车水的,便用开山锄把他家的水车打碎,村人无不心服的。凡有提前开营或偷营的,便率众赶其户,把其家猪、鸡杀了,煮食,大嚼一顿,自此,樟勇的名字如雷贯耳,影响几代人的道德。可眼下人心不古,竟出现西营口杀人霸水事件,闳济如何摆平,令人瞩目。
景连逃回家时,人们都已入睡,可堂屋西大门敞着,上横头那张老古董的长案上炉里插着三柱清香,并点了一对大红烛,显然刚祈祷过祖宗,只见大哥正襟危坐,脸色严峻,正气逼人。景连看了心里害怕,硬着头皮上去作了一揖:“大哥还没歇息?”
“嗯!”景前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气氛十分紧张。
“连儿回来了!”母亲从内房床上应出声来,景连乘机溜进房:“回来了,你还没睡去?”“睡不着呵,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鸡都呜了。”“是的,我在村头古宅里待了一会,那程大姐一定留我吃饭。”“什么程大姐,那是个妖艳的娼妇,你涉世不深,不懂得世道险恶,她家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风月场所,好端端的人都会学坏的,不适合你,以后别去了,夜深了,你也上楼歇去吧!”
“母亲说的是,日后我不去就是了。”他告退出来,特地避开堂上的大哥,从侧边走到楼梯间,刚准备上楼,就听到景前一声断喝:“站住!”“大哥还有吩咐?”景连知道东窗事发,心里惶恐不安。
“吩咐,你自己作的孽难道还不清楚吗?”景前点了一锅烟,拿起竹烟管猛吸,那烟锅里的火一旺一旺的:“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村的。”
“晌午!”景连低下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现在什么时候了?”
“三更”!
“这大半天你又在哪里?”
“在程大姐家喝酒!”
“放屁!喝酒用得着闭门关户的吗?你都干了些什么?”
“喝酒是事实,别的没干什么?”
……
沉默了很长时间,那景前终于开口:“如今你已成人,为兄的也不该多管,可父亲临终托付,代父管教,把你培养成才,你好歹也读了几年私塾,那‘三字经’上说的养不教,父之过。过去父亲常说人以德为本,以义处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还说治世先治己,必要时舍生取义,报国益家。因而应远淫乐,离不道,重事业,正视听。可这两年你的行为令人心寒,甚至你竟到那种伤风败俗的场合,同那些淫荡不敛的女人喝酒睡觉。今天我若不教训,怎么对得起父亲,又怎么对得起你那为国损躯的生父?你……给我跪下!”
景连早已吓得脸无血色,被景前一把抓住领口,按住他在列祖列宗香案前,匍匐在地,从八仙桌下抽一束荆条,朝他的屁股上猛抽无数下:“你还敢不敢有违先父遗训,到那些误人子弟的风月场,做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大哥,不敢了!”“你再敢去放荡,就永不能进家门!”“记住了,大哥!”“记住了?你说你该不该打?”“该打,该打……”
景前把一束荆条丢开,扶起小弟,景连一把搂住大哥,号啕大哭:“大哥,都是为弟的不争气,惹你生气,其实你这些年来时时关照我,处处爱护我,教导我走正道,诚实为人,指望我将来能干一番大事业,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学好,不求上进,忘掉根本,有负祖训……”
“其实,我也是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大了,应该到社会上闯荡去,将来好干一番事业,为此,我教你做散粉、贩米、经商,甚至为你捐输份子任斋醮执事,这还不为你前程铺垫!”景前用那只粗手替他抹泪,而自己也已泣不成声:“听说,你的生母还在人世,隐住在江西龙虎山,你应继承父志,放开视野拓阔胸襟,闯出自己的天地,干出一番事业来,那时,我做长兄的也安生了……”
范氏一直在门缝里瞧着他流泪,为了弃儿的未来,长子正在履行家主的职责,她能阻拦吗?
景连伤势如何?请看下回。
第四十五回 夜来香姑嫂伴叔眠 日生困婆媳探儿伤
景前走后,范氏才从里间出来边泣边说:“你是我养大的,何尝碰过你一指头?如今人大心野,也该有人管教。家里有的是酒,你偏偏不喝,反而跑到烟花巷里去喝黄汤。结果怎么样?”
“哎唷!”景连一挨床板,那屁股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痛,范氏这才意识到老大在气头上打狠了:“这个天诛的,都是吃一个锅里的盐米长大的,谁没个差错,全不顾手足亲情,用得着动粗吗?”
范氏扶他扒在床被上,掌灯一瞧都吓出一头冷汗。那条主家粗布裤都被打烂了,碎布片粘结在肉上一塌模糊,整个屁股都是血淋淋的,二十岁鲜嫩之躯,哪经得起一束指粗的金刚刺抽打?她心疼得连眼儿都湿了,又巍巍颤颤地要去烧些开水泡制茶叶汁给他清洗、上药,可一时又找不到洋火,家又没伤口药,急得她团团转……
玉林日上都有所风闻,说姜家的小哥被古宅母女俩拖进房里,心里着实放心不下,就请姑娘过去打听。景芳一进堂屋就问:“妈,连弟到眼前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都是你这死丫头惹的,难道你还不晓得长兄的死脾气,听说上程瑜家喝酒,就挨了这么一顿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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