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早已领教你的口舌之利了,如今才叫你来。此事我自有主意,但望你早日见到大纳言。”
“若我到时言语过激,大纳言不会向你恼怨?”
“哈哈。大纳言非心胸狭窄之人。明日去问问城内的时问安排。”看来存应已完全投入与家康有关的事中。
翌口,天正十九年十月初一,德川家康派人请天海进本城。
存应通过本多佐渡守正信,向家康详细转达了天海的一切。因此,当天海来到经过修理、却仍然空无一物的本城时,迎接他的家康也像是面对武将一般紧张。
对家康而言,这个生于陆奥乡间的僧侣,是认识信长公、秀吉、信玄、谦信、政宗、芦名、佐竹、北条的存应上人的至交好友,因此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他的经历就更有趣了:十一岁进入高田的龙兴寺,法印舜幸为其剃度后,十四岁移至字都宫明神山的安乐山粉河寺,成为皇舜权僧正的弟子。十七岁登比睿山,习得神藏寺的真髓,并在园城寺问智证流的法门,赴劝学院习俱舍性相。其后,未在任何一地停留太久。他还曾在奈良的兴福寺,向空实僧都习法相三轮,远赴下野的是利书院学习儒学,再去上州的善昌寺,又从武州的莲馨寺赶去甲斐,穿过越后,赴会津,又退回上州,在世良田的长乐寺研习叶上禅。在去川越的北院之前,被佐竹义宣从会津的天宁寺迎到下野河内郡的不动院……他岂是一介普通僧侣?
家康没有对他行师礼,只是以接待客人的礼数将天海迎到房内。天海完全无视家康,穿着向存应借来的缁衣,在本多佐渡守的招呼下坐了上座。
时值辰时四刻。阳光从帘布小小的斜缝透了进来。家康道:“存应上人说,大师虽然足以成为大寺住持,却一宜喜欢云游四海。”
“一旦归了佛门,便要走正道,此乃贫僧的宿命。”
“正道?”家康声音很平稳,他自不会漏掉对方每一字。
“所谓正道,既能超度无知无识的山村老翁,亦能超度天下至尊,二者道理完全一样。”
家康咧开嘴微微笑了:“那么,也来超度我?”
此番试探,比天海遇见的任何武将更殷勤、更无礼,表面看来,似对佛教十分虔诚,实际上则是说:如有人可以超度我,就来一试。话中充满了轻蔑和自信,其姿态亦很像握着木刀、跃跃欲试的武士。
天海微微笑了:“贫僧正是为此而来,但大纳言却是个罕见的直爽之人呀。”
“直爽之人?”
“因为大人生来就明白争斗的悲哀和宽容的喜悦,所以大概不会对和尚隐瞒。”
“哦。”家康没有笑,只是歪着头。
“第一事,和尚想问,大纳言信仰哪一位神佛?”
“神佛?”家康喃喃道,“我与存应上人一样信奉净土宗,你看,”他指指桌上,道,“我每日亲自书写南无阿弥陀佛。”
“大人是说,死后想往生净土吗?”
“是!一心前往净土。”
“不!”天海像对孩子说话一般摇头不已,“大纳言一人去了净土,而那些不能去净土的百姓,都得和大纳言分开,下地狱了。这么一来,岂非有失人伦?”
“哦?这话古怪。那我该怎么做?”
“成为神!”天海答得太过干脆、太过随性了。
家康心中震动,道:“我问你:神与佛有何不同?”
“神绝不会认为一人去净土,就可拯救众生。如同太阳一般早出暮归,神每日都是崭新的,每日都精力充沛,照看众生。不论发生何事,也绝不会在次日舍弃万物。”天海说到这里,瞧瞧家康的脸色,又道,“大纳言若是三五万石的大名,也就罢了。以大人如今这般尊贵,还希望独去极乐世界,自是大谬!若不能去净土,又当如何?”
家康被问住了。这果然是个不凡僧人,以存应上人至交的身份,竟毫不留情地评说大纳言的信仰!
“如何?”天海又问道。家康甚为焦躁,“神佛”二字,通常都是相提并论,可先前他并未仔细考虑过“神”,也从未想过要成为“神”。
母亲的信仰、姑祖母的信仰、祖母和雪斋禅师的信仰、大树寺感应上人的训诫,都是佛语,却非神明。但天海却一语道破,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可怕的眼力吗?
家康笑了:“我本以为神佛合一,原来竟是错了。”
“不!”天海摇了摇头,“贫僧并非说神佛合一的想法有错。我是说,像大纳言这般尊贵之人,不应独自欣求净土。”
“哦。”
“佛教有八宗,神社无数。向一宗一神祈求,非大志向。大人众多家臣当中,有信仰禅宗者,也有一心想去净土之人,更有日莲的信徒、天主教徒,贫僧希望,大人不要和人冲突,眷顾众生,怀宽恕之心……”
“我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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