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山脚下,驿道上缓缓过来两骑马,朝着钱塘府的方向行去。
日色正午,黄尘扬天,人马都有些疲惫了。领头一人遂牵了马,踱到路边卖水老汉的草棚里休息。后面一人见状,也忙跳下马跟上。两人在屋角一张桌子边对面坐下,摘下斗笠来喝茶,却是两个眉目如画的少女。
“季姐姐,我们此去钱塘府,真的很危险,很容易就会被宫里的人发现。”后一个少女道。季如蓝白“她”一眼:“怕什么?你这副打扮有些日子了吧?谅你也不敢露出马脚。我有你当护身符,更是高枕无忧。哼!亏你平日里‘沈大哥’长,‘沈大哥’短的。我师兄真的遭了难,你倒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钱丹摆弄着衣带上的花结子,似乎无从反驳。他本来清秀,此刻被季如蓝打扮成女子,居然也楚楚动人。
良久,他喃喃道:“不是我害怕。可是那些人都说,沈大哥和蒋姑娘失踪已是三年前的事了。我们现在才去找,太迟了。”季如蓝悠悠叹道:“是啊,是有些迟了。不过,你去问问你娘,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钱丹大吃一惊:“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能去见我娘!”季如蓝道:“你不去问,这个月的解药就没有。”钱丹恨恨道:“沈大哥教你医术,难道却是让你这样害人的么!”
季如蓝淡淡道:“我用来控制你的毒药是天台派秘方,不是师兄传授。你平心而论,这三年来,我在镇上用师兄教我的医术,救过多少百姓?你说我害人,太不公平了吧!”
钱丹知道她说的不差,只得长叹一声:“可是季姐姐,你难道要扣留我一辈子么?”季如蓝并不回答。
卖水老汉这时走来,给两人各续了一杯茶。季如蓝默然半晌,又道:“真的太迟了。恐怕,恐怕师兄早就不在人世了。”
钱丹闻言,也记起沈瑄当日只有半年之命,又想到自己虽然得脱樊笼,却又身陷缧绁整整三载,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他越想越觉心酸,眼泪簌簌地掉下来。季如蓝也不理他。
“掌柜的,昨天是不是有个手持红色拂尘的老道从这里经过?”
门外来了一个中年道姑,手中拂尘是用染得鲜红的马鬃制成,显得十分刺眼。钱丹一见,忙把脸侧到一边。季如蓝看见她拂尘柄上雕着精致的梅花纹样,心知是武夷派九虚宫“梅兰竹菊”四道之首中的红梅仙子到了。红菊道人已在数年前死在吴越王妃手里,她说的老道士,不知是红兰还是红竹。钱丹然后又记起,红竹也是个道姑,想来昨天是红兰来过。此刻武夷派三大高手,有两个到了天目山脚下,不知有什么大事。
也难怪钱丹紧张,倘若被红梅仙子认出他是仇人之子,可死定啦。季如蓝念及此,挪了挪位置,挡住红梅仙子的视线。
卖水老汉头也不抬,只哼哼道:“来过来过。茶也没喝就匆匆走了。”红梅仙子遂坐下道:“倒杯茶来!”老汉端上茶水来,红梅只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老汉嘿嘿笑道:“山村野店,接待不周。待仙姑到得范公子处,自有上好的武夷山茶供奉。”
红梅讶异地望了老汉一眼,笑道:“是你这老儿!”忽然一只筷子就向季如蓝这边飞来。季如蓝抱着脑袋伏在桌上,筷子从她鬓边擦过,打在墙上。红梅只是试探,看她似无武功,遂不在意。钱丹却是愣愣地没动。他发现那老汉竟是丐帮的韦长老。
韦长老瞟了二人一眼,又对红梅道:“仙姑,你可来得未免太迟。今日已经……”红梅仙子歉然道:“我路上遇到些些小事。那么,我这就上山了。”季如蓝与钱丹都很想知道这伙人要干什么去,可惜他们不露半点口风。
韦长老点点头,忽然道:“请仙姑帮我带两个人上山。”钱丹和季如蓝大惊失色,待要站起,忽然发现脚都软了,动弹不得,只得怒目瞪着韦长老。
韦长老笑道:“两位姑娘莫怕,”钱丹心想还好,他们没认出我来。又听他道,“小老儿生怕请不动两位大驾,只得在茶水里稍稍下了点药,实在不好意思。这药不重,倘若两位愿意交个朋友,小老儿自然将解药奉上。”季如蓝道:“你要我们做什么?”
韦长老道:“听姑娘的口气,好像医术不错。敢问姑娘那个师兄,是什么人?”季如蓝不理。
韦长老笑道:“小老儿没猜错的话,是不是从前洞庭派医仙沈彬的公子、在桐庐一带人称‘小桐君’的那一位?唉,可惜他三年前不幸命丧吴越王妃的地下迷宫里,令人扼腕叹息。”季如蓝虽然一向冷漠,听到这句话,也不免变了容色。
韦长老又道:“姑娘,实不相瞒。在下的主人范定风公子如今在天目山脚下,聚集了一帮朋友,还想请一位医术高明的武林同道帮手。众人思及沈公子英年早逝,深以为憾。天幸沈公子还有姑娘你这样一个师妹,小老儿可是一定要请姑娘上山襄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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