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箩沉默。
电话那端也不甚在意她的答案,只说:“七点到你学校接你。”便挂了电话。
再次见到尤殿,他已早没了那日教师席上背影的冷漠。反而一副等待公主归来的骑士脸,施施然迎向田箩,挽起田箩的手,搭上自己的臂弯,仰着下巴,笑容英俊而迷人:“姐,我来接你了。”
田箩怔怔的,这副情景,熟悉又陌生。尤殿仿佛赢了胜仗的高傲和欢愉。难道真没什么事,可以脱了他的掌控?
郭德纲的这个场子,开得大气无比,VIP区里一溜的熟面孔。看来人相声红,也不是无端的。田箩左右顾盼,没发现平时熟悉的那几个太子党,尤殿在一边看见了,便笑她:“姐,别瞧了。今晚就我俩,他们都没来。”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专程带你来的。”
其实真正嚷着要看郭德纲的人是田箩,那时候郭德纲刚开始暴红,田箩无意中陪母亲到电视台,碰巧郭德纲在录节目,田箩便坐一边听,听了个段子,此后就老惦记着,时不时的提一提。
尤殿国外回来的孩子,怕是对国粹属于没啥感触的类型。
这算什么?打一板子给一颗糖么?田箩见尤殿凑过来,不自觉地便往后偏了一偏,拉开了点距离。
尤殿突地就站住了。看了她一眼,脸跟着就沉了。
田箩微微蹙眉。
尤殿已经一把抓过她的手,握着。
一路走到位置上坐好,他都再没放开。待坐下来了,他依然握着,手放在田箩的膝盖上。
田箩害怕这种亲昵。尤殿的手太烫,烫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偷偷瞄着尤殿的眼色,手依然在他的掌握里挣了挣。
一股大力一按,定住了她的手。尤殿眼里精光一闪,便飘来一句:“不乐意?”
一顿,也并不等田箩回答,又说:“姐,别净做些无谓的事。”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脸都没有偏,坐得笔直,双眼望着台上,另一手轻轻敲着椅背。
田箩便安静了下来。四周灯光逐渐暗了,有热场的德云社弟子开始说相声,没多久,郭德纲挟着于谦也出来了,台下逐渐有笑声和喝彩声传来。
黑暗中,尤殿能时不时地听到旁边传来田箩呢哝的笑声,声音软软的甜甜的,感觉比台上的声音更能吸引人。他却并不偏过头去看,怕看了,会打扰到这样的笑声。
这么听着听着,突然感觉到有湿湿凉凉的液体,滴落到自己握着她的手背上。很快又有一滴,接着便越来越多,有的凉了,有的还带着温度。
田箩笑颜如花,郭德纲的段子正讲到精彩的地方,田箩抑制不住地笑,笑着笑着,黑暗中有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握着她的下巴一转,便看到了尤殿星亮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净是泪水。
一旦发现了,就再也抑制不住。甚至脸上维持着的笑容,都还没有褪去,便这么急急地、极尽无奈地、透着无数的期盼与绝望:“尤殿,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去留学。”
(19)
很想,很想……
田箩至今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说出如此多的很想很想来。
如果,如果当时便知道,即便是出了国,最终依然会变成现在这样,自己,是否还会那般不顾一切的坚持?
尤殿半轻半重地啃食着她的后颈,灼热的气息在耳边泛滥,惹得田箩娇喘不断,待要更近一步,热气便拉开了一些,耳畔有低得诱人的声音:“姐,告诉我,那个人,你怎么认识的?”
“嗯?”田箩惺忪着眼,朦朦胧胧只看得到尤殿迷人的身躯。脑子几乎是瘫痪的状态。
“那个人,你知道我说谁。”耳畔的声音坚持着。挑逗的动作没停,半哄半诱。
“莫小白……”田箩听懂了,却受不住尤殿致命的诱惑,颤憟着身子。“认识,好久好久了……”
“多久?”仿佛在哄一个不愿意睡觉的孩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她的额角。
田箩看着他的手指,每个指甲都仔细的修整过,干净又整洁,只是不滑腻,磨过她的皮肤,有些微粗糙的痛感。
多久……她其实应该记得,此时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记不清楚。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他第一次抱着她喊箩箩的样子。仔细想想,又似乎并不很久,他也不过才刚跟自己说了再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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