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乐虽然没有开口,可是拓跋真英俊的面容一直在她的头脑里萦绕不去,她心中,着实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太子和冷淡的七皇子,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大夫人神色一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三皇子看起来彬彬有礼,我听说他对你特别殷勤,打听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千里迢迢送过来,可我总觉得,也许他是另有所图的。说不定,是想要借着控制你,达到控制你父亲的目的。”
不得不说,大夫人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是跟着李丞相呆久了,也颇有点眼力了。她的女儿,若是嫁给身世显赫的皇子,名正言顺登上后位多好,为什么要走一条冒险的路呢?
李长乐平日养尊处优,早已吃腻了家中大厨做的那些菜,拓跋真知道以后,悄悄通过李敏峰送了一位厨子来,这厨子的拿手好戏江山桂花千层糕,一层层,又薄又嫩,洁白晶莹如玉,软而不糯,甜而不腻,让李长乐爱不释手,原本对拓跋真只有一分心思,现在也变成三分了。李长乐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母亲想得太多了,三皇子也许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大夫人冷哼一声,道:“只怕是你不够有脑子——论身世,拓跋真的生母出身低微,比之太子七皇子差了许多,可是他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到如今陛下信任他,皇后也待他很好,看起来他是一心一意为太子着想的……说不定是另有图谋。”
李长乐心里一跳:“若他果真另有所图,那有一天若是他做了皇帝……”
大夫人冷笑一声,道:“不过一个跳梁小丑,也敢痴心妄想。他心机再深又怎样,抵不过出身低贱、母族无人。若他有七皇子这样的母族,你父亲倒可能会支持他,但偏偏他只是——”随后大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凝眸瞪着李长乐,“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说到底,李萧然隐约猜到拓跋真的野心,却不愿意支持和纵容他的野心,更不会把赌注压在他的身上。
李长乐轻轻“啊”了一声,脸上不由一红,嗔道:“谁说的,只是大哥在我面前反复夸奖他,这才……”
大夫人轻嗤道:“你大哥跟他一块儿游学,感情自然要好,但很多事情看的太浅显了。原本你父亲属意让你大哥多与太子和七皇子接触,他不愿意,让他了解了解五皇子,他也不愿意,当我们不知道,他是觉得那些人身边早有母族势力,纵然登基了也没他什么功劳,所以想要另辟蹊径。却不想想一个势单力孤的拓跋真怎么可能突破重围,你可别信他少年轻狂的那一套。”
李长乐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一团影子越来越明晰,口中却轻声道:“是,我知道了,母亲。”
大夫人眸中如蕴微光,显得变幻莫测,声音沉稳道,“放心吧,母亲给你找的夫婿,定然是天下无双,至尊至贵的。”
紫烟死后,李未央身边只剩下白芷和墨竹两个较为亲近的丫头,刚开始众人都以为她会从其他人里面提两个大丫头上来,谁知道等了大半个月,也没有半点动静。尽管丫头妈妈们心中诧异,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因为房中事情多,墨竹请示了李未央之后,特意挑了沁芳、红螺两个二等丫头到屋子里伺候茶水和跑腿。沁芳因为原本在大夫人的院子里伺候过,又格外聪明伶俐,所以墨竹一直着意盯着她,生怕她是大夫人派来的探子。而红螺则因为是账房刘管事的女儿,只等年纪到了便放出去嫁人的,跟这院子里的主子并无什么干系,所以并没有被特别放在心上,再加上红螺稳重踏实,话又不多,渐渐的赢得了信任,在屋子里的走动也多了起来。
这天晚上,是白芷和红螺当差。
李未央睡前口渴,便喊人递茶,白芷很喜欢红螺这个不多话却很能干的丫头,便有意让她到主子跟前多露脸,将来放出去的时候主子也能多给点恩典,所以便让她上去给小姐递茶。
红螺低下头,李未央不知不觉便看向她的手臂。不看不要紧,一看李未央便从她的手腕处发现了一处怪异。
红螺平日里很朴素,除了常例应戴的首饰外,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穿戴,可是今天她的手腕上却带了个玉镯子。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她把玉镯子深深地藏进袖子里,若非李未央靠得近,那玉镯子绝对不会被外人看见。
李未央曾经见识过无数珍宝,自然认出这镯子不是凡品。通体全是翠绿,看不到一丝的瑕疵,在晚上散发出盈盈的幽光。
她记得,墨竹曾经说过,红螺的父亲是账房的一个小管事,家里还有两个兄长,都等着娶亲,便将红螺许了人,希望可以多拿点彩礼来周转。这样的家庭,会给女儿买这样珍贵的玉镯子吗?
李未央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终究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变化,照常躺下,翻了个身,听着红螺轻手轻脚地退下去,眼睛却睁开了。
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或许,是她未来的夫家送的?
大清早,李未央醒来后,看见红螺的时候表情还是很正常,随后找了个借口打发她出去,将墨竹和白芷叫来询问,墨竹回道:“红螺的娘刚开始说给她许了人家,后来不知怎的,婚事又吹了,所以他爹求了管家,还让红螺在院子里呆着。”
白芷因为紫烟的事情却显得很警惕:“小姐,是不是怀疑红螺……”
李未央摇了摇头,只是一个贵重的玉镯子,能说明什么呢?
可是,红螺的月例银子少,又很少有机会出李家,而自己的屋子里并没有少东西,这镯子不是偷的,那又是从何而来?
李未央道:“你们只装着不知道,若是她没有问题最好,若是有问题,务必人赃并获。”
说实话,她不希望院子里再出第二个紫烟,但这世上事事皆是如此,你越不想让它发生,它越可能是真的。
和行迹外漏的紫烟相比,红螺是在李家长大的,行事更稳重敏锐,可以说是个聪明的丫头。可越是聪明,越容易因为过度自信而疏忽,若是她没有戴着那玉镯子,李未央也不会发现。但这世上的女人,只要看到贵重美丽的首饰,哪怕是把它藏在衣服,也要戴一戴找找感觉。红螺毕竟是个女人,她不能忍受美丽的首饰只能眼睁睁看着的痛苦,所以她冒了一回险。
事后,红螺仔细回忆那一晚的神情,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没敢带过那镯子,伺候李未央也愈发尽心尽力了。
三天后,白芷来禀报道:“小姐,奴婢一直悄悄盯着她,可她行事谨慎,从不与外人接触,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李未央点头,道:“或许是她已经有所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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