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余双说过的话:“我们就是姑娘手中的爱情风筝,她们想收就收,想放就放”。这话太对了,作为前沿士兵,我们在爱情面前没有平等的权力。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14) 八六年四月五日,清明,大雨,浓雾。
昨天下午我去了一趟32号阵地,五月和六月份的津贴费提前发了。不知怎么搞的,调到五班一个多月了,津贴费还需要到九班来领。这两个月仍然有每月三十块的作战补贴,加上正常津贴十五元,这样,我一下就领到了九十块钱,还掉张国富的四十块,我还有五十块,解除了撤到后方时,不至于面对五花八门的商品而自己身无分文的尴尬。
经过31号时,一群导弹兵正在那里忙活,他们将在31号再次发射导弹。这次已不像上次弄的那样悬呼,他们允许我看,并告之摧毁的目标是一个炮兵观测所。由于天刚转晴,还有一层薄雾,导致视线不好,这让他们搜寻目标和观测距离都很困难,看来一时半会还不能发射。张国富还在替我站岗,不便多呆就跑回了29号。
一小时后,两枚导弹相继发射,都在空中划出了不规则的弹道,“嗖嗖嗖。。。。。。”,它们撕裂空气的声音沉闷而短促,伴着它身后耀眼的尾焰,好像急不可耐地奔向它的宿命地,不炸就已摄人心魄。导弹的宿命就是找到它的目标,然后与目标同归于尽,化作冲天的烟尘。它们都做到了,轨迹虽不规则,但这并不影响它们与目标同归于尽。
今天是清明,一个祭奠故人的日子。“清时时节雨纷纷”的句子根植在脑子里,它不光表示季节的变化,更喻示了对于故人的思念。可我们这里下的却是瓢泼大雨,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句子来描述这暴雨与清明的关系,只知道今天,我那么多烈士兄弟的亲人们的内心,在今天将被再一次深深地灼痛。。。。。。
下小雨是我们的磨难,下大雨却是我们的灾难,天长日久的磨难已培养了我们足够的毅力去承受灾难。只是今天的大雨,我们起初并不认为这是一场灾难,甚至认为是一场甘露,拉开一块防潮纸,马上就能接够一天或是两天的生活用水,只要是能盛水的东西都被派上了用场,唯恐雨不下了,我们的容器还没有装满。
能装满的都装满了,可雨还在下,何不奢侈一把?赶紧洗一洗呀!我和任文革迅速脱光衣服,先搓净肮脏的毛巾,再洗脸,洗澡,然后再把该装满的都装满。这时我们发现,大雨并没有停的意思,洞内已由小下变成了大下;有的地方,已有雨水直接渗透到洞里。战壕已变成湍急的河流,低洼路段的积水越来越深,并向猫耳洞和哨位里倒灌。
开始我和任文革还试图挡住涌向洞里的水流,泄很快就证明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堵住了洞口,却无法阻隔往下渗透的暗水,栖息的猫耳洞很快就变成了地下湖,抢出的被子泡湿了一大半,扔到哨位里,哨位里也是到处漏水。我和任文革轮流往洞外舀水,刚刚洗过的身体又弄得满身是泥,但为了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们别无选择。
多处松软的壕沟两侧开始垮塌,直接影响了相连接的洞体。魏东勤的洞塌了,我的洞口也已严重倾斜,一副随时都会垮塌的样子,任文革用身体抵住倾斜的部位。我不得不放弃了舀水,转而对倾斜的洞口采取补救措施。
冒雨找来两根断木,却因长短不合适,无法发挥支撑的作用,洞口还是垮掉了,相连的哨位也受到严重影响,如果雨不停下来,哨位里仅有的一点空间要睡觉,晚上上岗就只能是站在雨中了。
有一床被子和一件大衣没有湿透,天快黑时,任文革抱着它们到别处栖身去了,只留下一床透湿的被子扔在哨位上。我叫住他并让他留下大衣,他说:“被子是李保齐的,我这是给他送去,我也只是一件大衣”。
这小子在说谎,是李保齐的他自己会来拿,况且之前也没听说是李保齐的,我没想到他是如此自私和专横,不禁气愤难平。后悔刚才根本不该跟他用商量的语气说话,直接把大衣拿过来,标准的一分为二,他又能怎么样?
我不得不在湿透的被子上铺上一小块尼龙雨布,然后躺在上面,看着用来栖身的湿被子,突然强烈地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和寂寞,一种绝对不同于以往的孤单和寂寞。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15) 八六年四月十一日,多云。
早晨八点接到指令,只留一套换洗衣服和作战装具,其余物资全部装包(麻袋)运走。这表示我们就要撤离了,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也祈祷过无数次,终于看到了自己平安走出战区的曙光。
十点的样子,兰州军区接替我们防御的班长和战斗小组长们先行上来了。这些人都是战斗骨干,对稳定军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他们在我们这帮老兵油子的带领下熟悉战场,了解战场,并尽快适应战场,为后续部队的全面换防打下一个稳定的基础。不至于一有风吹草动,整个阵地都处在一片惊慌失措之中。
他们很黑,很瘦,衣服也很脏。初上一线的惶恐和紧张一览无余地写在他们的脸上,尽管他们都在极力掩饰。但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他们或许想不到我们都有同样的经历,就是生怕别人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惧,而极力装出一幅坦然的样子。
看到他们极力掩饰内心的惶恐,不自觉地,我全身涌动着一种悲凉的情绪,怜惜他们,怜惜自己,也怜惜所有走进战争的士兵兄弟们。。。。。。在“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口号引导下,每天都是一身汗水,一身泥土的摸爬滚打着,一天天更瘦,一天天更黑,而今踏上边关,走向战场,却又是一场新磨难的开始。
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干吗要换防?干吗要让他们来承受这没有止境的磨难?我们已经适应了战争,学会了吃苦,更有了坦然承受磨难的艰韧和意志。我们虽曾天天盼着撤离的日子早一天到来,失望的时候,甚至还诅咒过。他们真的来了,在我看到平安的同时,分明又看到了死神在向他们招手,无处不在的潮湿也会把他们像坚硬的木头一样慢慢腐蚀,摧残。。。。。。
三人一组,我们开始往下运送物资,迅速返回后,第二组再出发。在天梯上我又遇到一群接防的骨干,他们的黑瘦与我们的黄瘦形成反差,我站在天梯的一边让他们先上,尽管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在缓缓登高,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在相遇的时候,总是不忘给我一句真诚的问候:“你们辛苦了”!同时在眼里闪射出敬佩的光。
我返身仰望着他们背负行囊缓缓登高的背影,似乎看到了他们的伟大与坚强,更像是祖国的脊梁,在背负着祖国一走走地登高,登高!祖国也因此更加伟大!
收到喻红的信有好多天了;总想给她回信,可提起笔来却又写不下去,我曾问过胖子:“给喻红的信怎么写”?
“和她保持一般的友谊,人家可是城里姑娘”。他不是讥讽我,而是提醒我现实一些,秦松柏也这样说我。
我又问张国富,他对我总是一点也不客气:“你算了吧,就别自作多情,自寻烦恼了”。
他们都认为我想跟喻红谈恋爱,没错,原来是想过,现在也还有这样的幻想,同时我又清楚与她无法相溶的背景,于是我矛盾,甚至心灰意冷。
战友们说的不错,保持和她的友谊吧!虽然一些世俗的东西左右着她的价值取向,但她仍是一位纯真热情的好姑娘,因为友谊与谅解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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