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目光并没躲,只是咬唇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陆仲晗眉头再挑,顺口扯道,“我见你常对着它发呆,因而好奇。谁送的?”
“我哪有对着它发呆。”苏瑾笑起来,这人简直是信口胡说。又想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顿了下,便道,“是孙公子送的。谢我为孙记出的主意。不知你记不记得,孙记归宁府分号那年因货物出了问题,被德王府给封了,生意声名大为受损……”
“我不过问是谁送的,谁问后面的事了?”陆钟晗站起身子,轻笑起来。
苏瑾蓦然闭嘴,对上他含着戏谑的双眸,举手锤他,“好了,换衣衫,快吃饭了。”
陆仲晗将她的手捉住,目光在她脸上打着转儿,简直是一寸一寸挪动,看得苏瑾有些不好意,刚欲抬头瞪他,便听见他笑道,“唔,本官的夫人愈看愈好看……”
苏瑾扑哧一声又笑起来,亦打趣儿道,“这么好看的夫人,日后可要好好对她,莫叫她伤心生气失望,知道么?”
“嗯。”陆仲晗轻轻点头。
原以为他会含笑回句别的什么,调侃她一下。谁成想竟是极顺从的淡淡一个嗯字。让苏瑾霎时想起那夜他夜访自家,她说过定要好生读书,一举高中时,他的反应。
心中一时笑,一时又感慨,只这样淡淡的一个字,竟叫她心头异样的满足。
抽了手,拿了衣衫叫他换上,陆仲晗方问,“刚才在想什么?”
苏瑾心头略转了两下,选择了说实话,并解释道,“他还答应替我贩羊毛回来呢……”
陆仲晗挑眉撇了她一眼,“我可说了什么?”
苏瑾闭嘴。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嘿嘿笑着,拉他去正间用饭。又问了些他公务上的事儿,方将今日与叶妈妈等人商议的中秋往徽州送礼的事儿说了。
陆仲晗有些诧异,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一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亦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苏瑾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何事。又诧异他为可突然说这话,陆仲晗又偏头笑起来,在灯影中竟带些得意,“瑾儿,你可知你是什么样的人?”
“嗯?”苏瑾疑惑挑眉。
“你……”他迟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里面盛满柔柔的光,“你是个心实的人……”
苏瑾依然挑着眉。他笑得更加得意,却不再说话,筷子轻松下落,一副晚餐极合胃口的惬意。
苏瑾品这句话,品了半晌,才大略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替他盛了汤,放到他面前,笑,“得意死了么?”
“嗯。”陆仲晗毫不避讳轻轻点头。
苏瑾没再说话。是,他说的没错,在感情方面,她是个心实的人,一旦交了心,满心满眼便只有一个人。不是刻意的告诫,而是天生如此。
只是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室内的人注定闲适安然,并有些闲情雅致挑灯看书,而在野外的人,却注定凄风冷雨,狼狈不堪。
孙毓培三人如苏瑾所料,正在回程之中。在离忻州府近二百里处,遇上这场风雨,他们因赶路匆忙,这一路皆是露宿,夏天秋初的草原上,除了恼人的蚊虫之外,倒也不比客栈差多少。
孙毓培与闵晨反而对野宿一事极为热衷,直到是他们遇上这场风雨。
商队所携带的隔水油毡是自牧民那里买来的,隔水抗风,若不是他们贩来的马匹突然受了惊,这样的雨夜无非是比平时略有些潮湿,倒也不难熬。
可这一路的顺利,老天似是看不过眼,有意要加上些难度。孙毓培等人将油毡撑好,刚刚换也被雨水淋湿的衣衫,饭食未及进一口,突闻外面一阵慌乱,紧接着马蹄阵阵,有人冲出毡包,往外瞄了一眼,密密雨帘中,马匹如天下翻的黑云,在草原上四下狂奔。
“不好了,马匹受惊了~~~~~”
孙毓培一跃而起,挑开毡帘一看,头皮登时一麻。闵晨随后赶到,往外一瞧,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有人冒雨跑来,以不太标准的语调结结巴巴的说道,“头马,头马惊了……”
头马,是马匹的首领,草原之上,一个马馆能赶千匹马远离定居地百里之外放牧,靠的就是控制这头马,只要控好这头马,便是两千匹,也能一匹不拉的赶出去,再带回来。
而到关外贩丝绸客商,一般回程时,都会在马群之中,安置一匹头马好领道儿。
来的这人,孙毓培和闵晨也认得,正是他们回程时聘的帮忙赶马的马倌儿。孙毓培望着如黑云一般在雨帘中四下逃蹿的马匹,和同行客商大呼小叫纷纷上马去追。
顾不得问是怎么受得惊,片刻没迟疑,向那边儿的大毡棚跑去。
“毓培等等……”闵晨赶忙跑了过去,秋夜冰冷的雨打在头上脑上,激得他混身一哆嗦,吼了那马倌儿一声,“跟上”
另一个毡包内,祁云探出头,已大略听懂事情的来拢去脉,猛然一头扎进风雨之中。若得络儿与缨儿在她身后大喊,“小姐,你做什么去?”
“赶马”大雨迅速浇湿祁云的衣衫,她扭头过来,借头毡包中的亮光,能看清她一脸坚毅,“你们给我在这儿好好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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