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聂水河一路向南,河边的地势相对平坦,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同时,遭遇鬼子的机会也多。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比啥都重要。
我们打算在潘家店歇脚,结果刚到那里就发现鬼子的哨所,盘查着过往的百姓。
不想节外生枝,我们设法绕开这些哨所,一口气跑到胡家湾,这个村子后面是一个大湖。探路的回来说,这里没发现鬼子的踪迹。
我们松了一口气,感觉太累了,必须休息了。
谁知道那探路的老兵又来了一句:发现一支不明身份的队伍,看衣服像是国军中央军的。不过却在抢老百姓东西。有大概三十多人的样子。
常先生分析说:目前咱们还处在敌占区,更是靠近前线,这个地方犬牙交错,有国军队伍也不稀奇。不妨上去盘盘道,只要不是二鬼子就行。
我们悄悄摸到村口,被这拨人放置在村口的哨兵发现了,抬枪就打,我们赶紧四下隐蔽。那哨兵靠在一堵墙后面冲着村里大喊:鬼子来了!
这帮还在村里抢劫的武装人员一下子慌乱起来,丢下东西,端着枪来到村口布防。
我们并没有开枪还击,对方也察觉到不对劲,于是高声大喊:村外的是哪部分?
我们当即断定,这拨人不是日本人的走狗,于是喊话回去:我们是52军第二师的,你们是哪部分的?
对方回答:我们是18军33旅的。
有老兵告诉我说:这18军是陈诚的部队。
我们双方放下戒备,收起武器,缓慢起身向对方靠拢。
我解开外面的迷彩外套,露出国军的短袖军装,对方才慢慢放下心了,挥手示意我一个人过去说话。
让我感觉意外的是,对方的指挥官我居然还认识,不仅仅认识,还相当熟悉,他是胡传勇,跟我们一个王庄村的,不过我在前村,他在后村,我们一个村住着四个姓的人家,分别是胡宋阎王四大家,他们胡家人口最多。我八九岁的时候,这个胡传勇没少欺负我,他比我大了将近十岁,我根本打不过他,后来我暗暗发狠,在他家门口猫了大半夜,趁他出来上厕所的功夫,我用石头把他脑袋打破了,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敢惹我了,俺爷后来专门拿着20多个鸡蛋去看望他。
三年前就听说他被国军抓走当壮丁了,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面。
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又碰上了,我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把他吓一跳,忙问我是谁。
我指着自己的眉毛跟他说:传勇哥,我是闫家老四,你不记得我,总得记得我这眉毛吧。
胡传勇跑过来一下子把我抱住了,激动地不行。
我的个子已经比他高了,如果他想跟我打架,肯定打不过我了。
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们俩几乎同时问出了一句话:你怎么也到这了?
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胡传勇招呼我们的人过来一起烧火做饭,有话慢慢再聊。
村民们远远地看着我们,吓得够呛,以为我们也是来抢东西的。
常先生还是比较善良,质问胡传勇他们:你们怎么抢老百姓的粮食?
胡传勇不屑地说:这帮刁民不识抬举,我们路过这里想买点粮食,他们死活不卖,你们既然不卖,那我只有动手抢了。
常先生很不高兴,拿出从鬼子那里收来的零钱,又让老兵们凑了一点,他拿着钱跟老百姓送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村里两个个老百姓抱着几捆青菜过来了,带头的笑呵呵地解释说:误会,都是误会!原来你们都是打鬼子的英雄。
胡传勇没好气的说:我们在前面跟鬼子拼命,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吧,我们都把命拼出去了,你们就不舍得出点粮食吗?不给我们吃,难道留给鬼子吃吗?
说完丢出一块大洋扔过去,带头的村民不敢收,恭恭敬敬地递回去。
胡传勇收起大洋,很满意的说:这就对了嘛,支持抗战,全民有责!
胡传勇给我讲了他的事:三年前他在外面给人盖房子,出门半路就遇到了国军的征兵队伍,直接把他拉走当兵了。后来就到了陈诚的18军里面,也跟着打几场内战,最后混成了连长,三个月之前,他们在兰封会战中失利,就被蒋介石留在当地打游击。武汉会战开始之后,他们又被派来负责骚扰日军后方,原本一个连120多人,不到三个月就只剩下这30多人了,其他的非死即伤。现在跟旅部失去了联络,只能在这一片打游击了。日子过得也很苦。
我把我这几个月的经历也告诉他了。
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这30多人已经不成气候了,必须找到大部队汇合,继续留在河南河北一带打游击。
我问他能不能跟我一起回武汉,咱们的大部队都在那里,反正在哪里都是打仗,在敌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他想了一会儿,又跟自己的兄弟商量一下,最后同意跟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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