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见自己不再是焦点,倒也乐得看戏,对于桐英大哥的这个妾,原本印象不错,但她怎么觉得这种情形很眼熟?
博尔济吉特氏转头对淑宁微笑道:“方才你大嫂说地话不合适,我替她给你陪不是吧,你别生她的气。”淑宁略皱了皱眉,笑道:“怎么会?大嫂只是给我介绍她的妹子罢了。说起来,我听说大哥大嫂有个儿子,已经三岁了,最是聪明伶俐,今儿怎么不见?”她不容易脱开身,可不想又被人扯进来当靶子。
瓜尔佳氏听到她夸自己地儿子,心里倒也有些喜意,觉得这个弟妹也有些眼光,便道:“在屋里呢,天寒地冻的,他小孩子怎么经得起?所以我不让他出来。”几个福晋互相看了几眼,都有些不屑。
淑宁着意问了些这个孩子的事,见瓜尔佳氏的注意力渐渐转移了,方才暗暗松口气。这种会面真累人,若不是看在桐英的份上,她真不想再待下去。回想起他方才离开前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重又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些麻烦的女人。
幸好男人们去得不久,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简亲王带着儿子们回来了。淑宁一见桐英,顿时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留意到雅尔江阿听了丫环的几句话后,朝妻子皱了皱眉,便柔声安慰伊尔根觉罗氏去了。瓜尔佳氏地脸又歪了,晚饭时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晚饭时,淑宁按足新媳妇规矩,为公婆布菜,侍候饮食。待他们吃过了,才在小桌上吃自己那份。简亲王很满意,还说以后不必立这样的规矩了,自家人不必客气云云。继福晋瞥了瓜尔佳氏一眼,也笑道:“真不愧是高门大户的闺女,就是懂规矩。”瓜尔佳氏的脸更歪了。
淑宁低着头微微皱着眉,心想自己可不是故意与大嫂作对的。完全是照自家老妈地指示啊,不管怎么说,先照规矩做足了,免得被人说闲话,反正又不是住在这边地。偶尔委屈一下也没什么。
饭后,淑宁与桐英告别离开。一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桐英便下马上了车。看到妻子一脸疲倦,他有些心疼地道:“对不起,委屈你了。很累吧?”淑宁微笑着摇摇头,拉过他坐在自己身边。桐英将她冰冷地手塞进自己怀里,给她取暖。
淑宁问:“下午你去康亲王府。康亲王怎么样了?可见到巴尔图?絮絮表姐的孩子,得的是什么病?”桐英道:“太医用了针,康亲王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有些头脑不清楚,眼下也只能静养了。巴尔图的闺女只是小伤风,不碍事,改天我们可以打发人去探望。”
“不能自己去么?”淑宁问。
桐英道:“我是无所谓,但他家女眷都在照顾康亲王。你去见表姐一个人,就有些不方便了。”
淑宁想想也是,康亲王府规矩挺大,絮絮那个性子,在那里日子想必不太好过。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吧。
马车沿着大道直走,淑宁靠在桐英肩上。齐齐闭目休息,忽然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便直起身掀开窗帘往外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男爵府的红灯笼正明晃晃地挂着,王二在大门口吆喝着小厮们牵马。
马车飞快地跑过,淑宁望着越来越小地大门,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忽然,背上一暖,桐英靠了上来,下巴搁在她肩上,伸手帮她放下帘子,轻声道:“别担心,我们明天就能回去看了,再过一个月,还要去住上一个月呢。”
淑宁笑笑,窝进他怀里,继续闭目养神。
回到贝子府,他们换下大衣裳,便穿着家常棉袍缩在屋子里。正屋的东间有炕,已经烧了一天了,桐英搬开炕桌,让妻子半躺在炕上,盖着一床薄被,他轻轻地帮她揉着腿脚。淑宁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古怪,红着脸要推开他。桐英却笑嘻嘻地抱着她的脚不放。
小夫妻俩正打情骂俏着,素馨小心翼翼地在外间探问,说是外头地总管将宫里的赏赐送过来了。淑宁与桐英这才想起今天有不少收获,而皇帝事后也派人送了礼物到贝子府,于是便让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拿到炕上,两人拿着把玩。
皇帝送来的是一套文房四宝、一对水晶鸳鸯、一对香袋和两匹上造的绫罗,简亲王与继福晋最大方,送的是一整套赤金镶宝石地首饰和一把柄与鞘上都镶了宝石的刀,明晃晃的让人看花了眼。其他人地,有翠玉手串、珊瑚簪子、白玉挂件、金镶宝的手镯,还有大大小小的玉牌玉佩,当中甚至还有把小圆镜,铜鎏金的背面,极精致的花纹。这是那位瓜尔佳氏嫂子送的,淑宁不理会当中有什么寓意,只对这面镜子的艺术性感兴趣,决定把它收进自己的梳妆匣里。
桐英见妻子不在意,也没说什么,只拿着那些饰物东挑西拣,说这个款式老气,可以融了重新打,那个不适合女子用,归他了,哪个簪子配哪个手串,哪匹料子适合做什么衣裳…讨论得津津有味。
难得地休闲时刻,偏偏有人不知趣地来打搅,这府里的管家们,叫人来问桐英,能不能让家下人等见见新主子,向夫人磕头请安?尤其是几位庄子上的庄头,自婚礼前三天就候着了,都等着回庄呢。
桐英皱眉,觉得妻子已经很累了,这些人真不识相。淑宁却知这应该是规矩,因为明日要回门,也好通过新娘向女家炫耀财富。他们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所以才会拖到现在,能空出时间让他们休息,已经不错了。嫁过来第一回见府中人等。还是不能让他们小看地好,因此便劝桐英答应。
桐英皱皱眉:“可你今天都累一天了,怎么吃得消?”淑宁笑道:“这个不一样,在外头我要立规矩,自然累些,可现在在家里,只需要舒舒服服坐着就行了。我身体好着呢。这点劳累算什么?不过…一定要磕头么?”她仍有些不习惯这个。
桐英笑道:“我也不喜欢叫人磕头,因此平日里只让他们打千儿,可是第一回见面,还是照规矩吧,免得内务府那边冒出什么闲话来。再说。你既嫁了我,这种事早晚要习惯的。”
淑宁无可奈何地应了。也对,现在不但要习惯别人对自己磕头,自己还要习惯对着非牌位、非父母至亲地人磕头呢。她既然选择了这个男人,也只能选择这种生活方式了。
桐英吩咐下去。召集各处管事的人,回来对淑宁道:“还要一阵子呢,只需要见几个领头的就好。其余地以后再慢慢儿见吧。咱们先在这里等着。”淑宁点点头,从炕上爬下来,便让素馨与冬青去拿敞衣,又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桐英慢慢为她介绍几个比较特殊的人:“前面西院里有两位先生和两位侍卫,不是下人,但都住这里。石先生是教我功课学问的,因我近年越发觉得自己学问不足,便请了位夫子来。随时请教。江先生在书画方面有长技,我有不懂的,若不方便问老师,便去问他,不过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帮我裱画制印。两个侍卫是皇上派来随我出门的。本身有家在京城,只是在这里有间屋子休息。”
淑宁点点头。那两位先生大概是类似于苏先生过去那样的存在,不过更象是清客门人之类地。
桐英又继续道:“还有内务府那边派来的人。我是贝子,是入八分的爵,依制可以用太监。我以前不用,开府后,内务府派了两个来。我怕你不自在,便让他们先不进屋侍候,但以后恐怕会避不开。我的起居,大概会让太监来。”淑宁听了一呆:“为什么?”
“小时候我也用丫环婆子,可都用不长,后来…我发现家中派来的丫环都有些想法,便索性只让天阳近身侍候,可他现在年纪大了,我成了亲,他不好再呆在内宅,可我又不愿意让丫环太过靠近,所以…”
桐英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淑宁眼珠子一转,倒觉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我倒没有看不起这些人地意思,就照你的意思办吧。”自己带来的丫环固然信得过,但这里的丫环会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叫太监来,可能有些别扭,但总比让人钻到空子强。
桐英听了挺高兴:“那太好了,你放心,人是我挑过的,信得过。其实…他们也是可怜人。对了,还有两位嬷嬷,也是内务府来地,这些人的性子我知道,你不必放在心上,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淑宁一一应了,外面有人来通知说众人已到齐了,她替桐英整理了一下领子,便与他一同到了前院大堂。
先来拜见的石先生名诔,字幼璞,看上去有近六十岁了,三缕长胡,气质有些象蔡先生。江先生名明远,字子越,倒还年轻,只有三十来岁。桐英对他们很是尊敬,淑宁跟着行了礼,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他们。
两位侍卫,俱是蓝翎,一位冯易白,一位孙鸣泽,都是寒门出身地军人。他们领公饷,贝子府也付津贴,冯侍卫甚至还有家室。两人齐齐拜见过,便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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