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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撤离(第1页)

“映先生,该走了!”望着木筏一片片远去,汀茂赤着脚踩着漫过膝盖的海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映崧面前,催促道。

汀一知道半个小时已经到了,按照姥姥的要求,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撤走了,不能再等了。

“可是小兰她……”映崧抿着薄薄的嘴唇,脸色苍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兰已经是玄阶,她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们不能再等了,快走吧!”汀茂脸上满是凄苦,作为一个父亲,他怎么可能狠下心抛弃自己的女儿不管,但三长老让他带着村民们撤离,他必须严格去执行,如果他也自顾自地去找汀兰,那这边很可能乱成一团,到时候谁也走不了,他如何有脸向族里交待?

“好你个汀茂,你太狠心了吧,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了?”映崧还在那里犹豫不决,不料旁边木筏上一个身影却扑了上来,劈头盖脸地朝汀茂一阵乱打,边打还边骂。汀一认得,那个人是自己的婶婶,也就是兰姐姐的母亲。

“谁说我不管了?”汀茂涨红了脸,大声地辩解着,然而汀兰的母亲并不听他的任何解释,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他头上招呼。

“这样吧,茂叔,你们先带大家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映崧伸手拦住汀兰的母亲,连忙劝道,“婶婶,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回头去找小兰——来,一一,快跟茂叔一起上船,等叔叔找到你的兰姐姐,再回来追你们!”映崧说完,把汀一抱起放到最后一艘渔船上,又朝汀茂夫妻行了个拱手礼,不待他们多说,转身飞掠而去。

“啊,映先生那么厉害,他过去,小兰肯定没事的……”眼看着映崧的身影消失,茂婶才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总算放下心来。

“你,你,你……唉,你这个人真是!”汀茂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何尝不担心自己的女儿呢,所以对于自己老婆的行为,他其实是非常理解的。对于映崧,他其实接触颇多,还算了解,这个年轻人虽然才21岁,但已经是地阶的高手,作为起源神教派到长汀岛的觉醒仪式主持,他每年都会来岛上多次,而汀茂是族内外务的话事人,所以与他的接触也是最多的,一来二去就熟络了起来,现在映崧每次来长汀岛,都回到他家蹭吃蹭喝,他对这个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也格外欣赏,当然,主要是宝贝女儿对这个小伙子格外欣赏,他其实只能算是爱屋及乌罢了。

渔船渐行渐远,天渐渐黑下来,长汀岛上的喊杀声与爆炸声也越来越遥远,汀一站在船尾,遥望着远处暗淡的海岸线,内心里一阵迷茫,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姥姥和兰姐姐,若是见不到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会非常想念她们的,甚至,过去见到他就没好脸色的大长老、二长老,他发觉自己竟然也好舍不得,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第二天早晨,汀一是被剧烈的爆炸震醒过来的。

当他睁开双眼,看到汀茂叔叔正站在船尾,左手将一颗巨大的魂晶夹在腋下,右手持刀,不断地上下挥舞,扫除一道道幽蓝的刀芒,劈向后方。

后方二三十米的海里,有一艘很大的帆船,正披荆斩浪,向渔船追来。

汀一揉了揉眼睛,望向对面桅杆上高高挂着的黑色旗帜,心里升起一丝释然,他想,这就是海盗的骷髅旗吗,没想到挺好看的……姥姥不见了,兰姐姐也不见了,要是茂叔茂婶都死了,那剩下我一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追击的帆船四周,亮起蒙蒙的毫光,像罩子一般把整艘船包裹起来,船头站着几个船着破破烂烂衣服的人,正在那里叽里呱啦的一阵乱叫,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汀茂打出的刀芒看似气势汹汹,其实并没有什么准头,多数都劈在了海里,少数劈在穿透的,也被包裹着船身的那层毫光所化解,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投降吧,我会把你们都砍成肉酱,然后喂给鲨鱼……”汀一隐隐约约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

汀一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响,抬头看时,却见汀茂叔叔左手夹着的那颗魂晶已经完全破碎,像砂砾一般撒落了一地,拿着大刀的右手颤抖着,还在不停地挥舞,但是再也没能劈出刀芒来。

“哈哈哈,能量耗光了,老东西,看你往哪儿跑!”几个海盗高兴起来,在船头又蹦又跳。

汀茂捂着鲜血淋淋的左臂,转身回到船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板上,挣扎了几下,却没能爬起来。

茂婶捂着嘴,强忍着眼泪把汀茂扶起来坐着,呜咽着说道:“兰儿她爹,茂哥,茂哥……既然逃不了,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

“兰儿她娘……”汀茂抬起唯一能动的右手,擦了擦茂婶脸上的泪水,正要说话,却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几口血。

“茂叔叔,你先坐坐,喝口水吧……”汀一从地板上爬起来,伸手抓起旁边的水壶,手忙脚乱地递到汀茂跟前,急切地说道。

“一一,茂叔叔保护不了你了,你不要怪叔叔……”汀茂张嘴喘了喘气,缓缓说道,他喝了一口水,却又呛了出来,鲜血喷到汀一的脸上手上。

“茂哥……”茂婶把头埋在汀茂的肩膀上,无声地哭泣着。

“兰儿她娘,快……把救生衣拿来,一一不能跟我们死在一起!”汀茂忽然用力推了推茂婶,大声说道,“给一一穿上救生衣,挂在鱼叉上弹出去,老天爷垂怜,让他活下去吧!”茂婶忍不住哭出声来,手里却也不耽误,从船舱中取出鱼皮缝制的救生衣,给汀一穿戴好,又取出一个气鼓鼓的包囊,拴在他的胳膊上,然后不顾汀一的挣扎,将他拎起来提到船舷,挂在一个铁钩子上。

汀一手脚悬空地挂在船舷边,耳朵里响起脚步声,茂婶已经回到船舱里面了,他正想大声呼喊,却听见砰地一声,衣领后面一下子拉紧,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船舷飞速地远离而去,海水倒映着天上幽蓝的苍月,波光粼粼,冷酷而又迷人,波光在他眼睛里迅速放大,哗啦一声,他狠狠地摔进了水里。

入水的那一瞬间,他回头望向几十米外那艘飘摇的小渔船,正看到船舱里迸发出剧烈的火焰,刹那间笼罩了整片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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