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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亲吻（第1页）

Alex第一次觉得自己爱上眼前这个女人，正是在上海的一家法租界高端法餐中的餐厅中。对面的王西知在餐厅微弱烛光的晃动下娓娓道来3N+1理论，烛光反射出的温暖的弧光在王西知脸上打出了完美而又柔和的光晕。扑扇的假睫毛在一圈而又一圈的光晕下像条长满触手的黑色幽灵，就这样一点一点入侵Alex琥珀色的眼眸深处。随着睫毛下摆，映入眼帘的是王西知涂了透明唇釉因而泛起些许光亮的樱桃小唇。或许是亚洲人显年轻的缘故，又或许是王西知医美的功效实在太强，王西知肉嘟嘟的脸颊双侧的婴儿肥到了半五还没消退下去。此时显得她看起来在亚洲年轻女孩中也是异常的嫩和年轻。更何况她还穿了一件带有蝴蝶结设计的灰色小洋装，更加呈的她是个上贵族学校不知从哪逃课出来想要自由的被压抑很久的乖乖小女孩。

Alex作为土生土长拉美人，一直以来面对的类型都是红唇黑卷发，大码身材，前凸后翘的身材，脸上挂着厚重的粉底液、眼影、眼线以及和Alex一样凹凸有致的小头骨。富有攻击性，而又性感热辣的黏糊糊的美。年过四十的他独自带娃已将近十年，外企高层间的明争暗斗也让他应接不暇，如果自己身边的女朋友还让自己难以控制，他只觉得负担极大。在婚姻中的他会选择这种类型的美艳女人，那是被禁锢的他想要一丝刺激空气。而当他真的逃离了婚姻的约束，顺带着处理了离婚所带来的一系列家庭和财务创伤，他只觉得离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尤其是让他的小孩目睹了一切亲生父母互相吵架，辱骂，各种不幸福之后，他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温暖。想要一个可以听话的，不让他多生烦恼的女人。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做任何改变了。

他有时也羡慕William在正值年华的好时光就已经有了钱、权势、地位和财务自由。而他，从一个发展中国家的矿业区出生的小孩取得William的成绩却需要花费二十余年时间才能望其项背。而可悲的是，此时的他，已经老了。老到穿着会怕自己跟不上潮流的步伐，老到出差行李会带一罐罐医生开的预防各种疾病的黄色药瓶，老到询问对方的年纪后只会意识到自己的老去。每次当他看到儿子的同龄女友时，就会深陷一种无力感。时间就这样走过了，留下了一地的往事和残破的心情。

“我时常在回忆十六岁的我。十六岁的我想要的生活我现在都已经得到了，可为什么我却没有感到很开心呢。”王西知幽暗的棕色眼眸就这样盯着Alex看了一会儿，随后飘向了Alex的身后，很深的望了过去，好像是一汪潭水。伴随着法式餐厅打的幽暗的暖黄光，王西知被此时的氛围包裹着犹如欧式文艺片里的憔悴有钱女人。

“你现在正被什么烦恼着呢?”

“呵，起码还是越走越好的吧。我相信。”王西知没有直接回答Alex的问题。烦恼，她已解决了很多烦恼。只是有些伤，结成了疤，或许五年后十年后这些也是勋章，可伤永远是伤。“小时候常常觉得是人改变事情，长大后才发现是事情改变人。”王西知幽幽的说：“或许这是陈词滥调，但这真的是我现在的感受。长大之后变成小时候最讨厌的人。”

Alex初见王西知时，只觉得她挺好玩的。当时Alex拿了一张commonbank的白金卡刷了一些啤酒和小吃，随后又和泰国同事抱怨说酒店离一公里太远，王西知听到后随即略带嘲弄地回应道：“你有白金卡，你是有钱打车的呀。”Alex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有。。。?噢你刚刚瞥到了？”随即扶额大笑，沉闷已久的生活顿时被直白可爱的少女用不带修饰的话语用一束光点燃似的。如此不带修饰的表露自己心态在被办公室争斗中围困得精疲力竭的Alex眼中是那么可贵和纯真。不过此时此刻向Alex倾诉所谓成长的烦恼的王西知却让Alex有点惊讶，在他的意识中，像王西知这样的从小衣食不愁长大的中产阶级下的小孩照理来说是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正如他自己的小孩一样。也是从这一刻，Alex突然发觉王西知身上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而正是这些故事却帮王西知的气味从女孩过渡到女人了。

“你二十岁就应该明白二十岁的道理，三十岁就明白三十岁的道理，四十岁会有四十岁的道理去懂。不用那么快，不用走的那么急。”Alex略带一贯的领导腔调回复到。

王西知换上了一个表情，似乎没有意料到Alex会这样回复她。

“可我不想虚度我的光阴，总希望自己一年有一年的收获。有时又觉得这些收获对整个人生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时间不会被虚度，就在那里，只要你体验都不算虚度。”说着，王西知用手指轻轻在红酒杯上划圈，“我是不是很矛盾哇。”

“的确我是有听过一个论调，时间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不会随着你怎么使用它而产生任何变化。”

“所以，是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呢？”王西知狡黠一笑，“鉴于你对人生的体验比我多，给我一点指导吧，Alex老师。”

”哈哈，听起来你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不妨先听听好学生的想法？“Alex缓慢用刀叉切了切眼前的牛排，“对我来说，我会觉得离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特别是让我的孩子目睹了一切，争吵，分居到最后的离婚。可你如果让我再回到当时我还是会选择和她结婚，还是会因为很多问题而最后离婚。就像你刚刚说的理论，我无法改变任何。所以，如果结果已经确定，不如好好体验。”

“嗯。。听起来有点宿命论的论调了。从理论科学来讲，美国心理学家JordanPeterson曾这样说过真正能让人获得持续幸福感的不是你赚了多少钱，或者你有什么世俗成就，或许会带来一点即兴的快乐吧，但是随着边际效应，这些快感会很快迭代。而只有拥有一段健康且长久稳定的亲密关系才是幸福的关键。”顿顿，王西知又言：“我以前总是汲汲追求名利财富地位，真的得到之后发现也只有三秒的快乐。而人与人之间的良性互动其实远比我想的更重要。”更重要，王西知在心里暗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哈哈，”Alex轻笑一声，“听起来你已经经历了很多一样。”怎么小孩子都喜欢装成熟，Alex心里默念。

“也有可能是我的归纳总结能力比较好吧，毕竟看教父系列也可以得出这些结论呢！”王西知调皮的回复到，Alex不禁被王西知的自嘲逗乐到，和她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我同意你的看法，家庭其实和工作要平衡。你既然懂得，为什么又会被困扰呢？是因为走不出上一段感情吗？”

“上一段感情。。。”王西知默默了很久，好像沉浸在了某些回忆中，可她却并不想分享让Alex知道，“你觉得爱是什么呢？”

“爱就是，我希望他开心。如果他说他和别人在一起更开心，我OK。如果他说他想和别人上床他开心，我也OK。因为上床只是身体上的愉悦，不代表什么。我爱她，我只是希望他开心。”就像现在遇到你，我只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开心的。但Alex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在爱情游戏里，这些话还没遇到一个好时机去说出口。

“所以你和你女友。。我记得是开放性关系？”

Alex眼神躲闪了一下，“我和她有聊过这个话题，毕竟我们是异国恋。所以。。。”

“那你也不介意她和别的男人约会吗？”

“不介意啊。”

“那你有过一夜情吗？”

“当然啊，你没有吗？”

“没有啊！我不是不能容忍这种形式的生活方法，只是我自己做不到而已。”

“可以理解，男人可以没有什么感觉的去发生，但女人往往都是有点感情的。”

“哈哈，我的许多女性朋友也可以没有感觉的去发生的。”世界变了，但很多男人不愿承认。他们宁愿在心里相信自己是赢的那一方。

Alex瞥了一眼，盯着问：“那你是吗？”

“我。。我不是欸。我还是是要心里喜欢的。”

“想去外面逛逛吗？”初春上海外滩中山北路的街道还是带着点寒风，独有的法租界式建筑在暖黄的灯光下被照耀的非常巨大，棕黄的砖块刮来一阵阵带有历史的洪流的风，风中夹杂着橱窗中标志现代时尚审美的商品，街道上依稀有零零碎碎的年轻中国人等着红绿灯行走。在这个中西文化交会的区域，有小城镇来上海打拼的务工者来外滩欣赏免费的壮丽的风景，也有因和白人攀谈获取目光阵阵的中国女伶如王西知，是世界的巧妙把大家集合在一起，但又是随着认知的不同，东归东，西归西，一切又自分为派。

王西知一面捂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一面欣赏着身边的沉积砖块建筑。偶然看向Alex的侧脸，深蓝色的夹克外套，外搭了一条藏蓝围巾但设计了随意的垂在夹克两边，他们聊卡戴珊，聊篮球明星，聊中国最好的香烟，Alex咧嘴笑着。白人的嘴唇虽然薄，但却能列到眼睛末端，兴许是脸很小的关系，寒风也把脸上的血丝变的更为苍白，加上高耸的鼻梁和深凹的眼眶让Alex的侧脸显得尤为好看，雕塑般的标准。白人的脸是立体正方块，而亚洲人的脸却像是一张白色宣纸上添了浓墨重彩的几笔。晃眼一看，白人的脸尤为显眼，而近距离欣赏，亚洲脸则是越看越好看。

“我觉得我大概懂什么是爱了，可或许我还是不懂得怎么去爱吧。”王西知自顾自的倾倒小女生的苦水：“有时我觉得我只是寂寞，有时我又觉得我很需要稳定关系，有时我又觉得我只是需要有一个人陪我一起入睡，有时我又觉得我找鸭子满足生理需求就可以。哈哈，我发现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这么早给自己下定义，你还年轻。”Alex诚恳的回答道，毕竟他已年过中年，却仍然会有瞬时对王西知的心动，这也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亚洲女孩。控制心不动，这可真是太难了。

“那你知道怎么去爱吗？我真的好难在感情里受委屈。”

“希望对方开心，就像我们之前说的。”其实Alex也并不清楚，寻寻觅觅了四十多年，他真的能把他的爱情经营的很好吗？现实和悸动，理性和感性，时常取舍，都很难过。“你爱你的前男友吗？”

“说实话吗？”王西知顿时放慢了脚步：“以前很爱，很爱。这份爱就像加拿大北部偏远小镇的冬季，临近圣诞连下了两个月的鹅毛大雪，里屋的居民裹紧了皮草，戴实了帽子过冬，一家人窝在木屋的舒适沙发里看无营养的美国真人秀，一边看一边吃薯片，而屋外的大雪一层一层的飘，一层一层的落，一层一层的叠，覆盖了街道，覆盖了杉树，覆盖了房屋的红色斜角屋顶，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裹住了。地上也堆积起了或许有十英尺的雪层吧。我对他的爱就像这雪，那么白，那么纯真，那么厚，那么深，那么冷，那么刺骨，也那么寂寞。”

Alex震住了，沉默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很久。

“可你，就像火一样，温暖又明亮。像个源源发光的小太阳，照耀了我生活的意义，提醒了我人生的美好。你尊重我的决定，在乎我的感受，又一直那么绅士的对待我，就像现在，你让我有一种很浪漫的感觉，这是我从来都没体验过的感觉。你唤回了我的人性，谢谢你。”王西知停下脚步，抬起她的眼眸看向了Alex，在近凌晨一点的亚洲明珠暖黄色的历史街道上，过往的行人仍在穿梭，时而寂静，时而人声笑声划过，她就这么抬着头看着Alex，像一只躲在木屑里的小仓鼠，大大的眼睛，鼓鼓的腮帮子，弱小又可怜。Alex低下脖颈，弯着头，伏到了王西知的樱桃朱唇前，毫不留情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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