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晨帮妻子擦去额头上的汗。
她在卧房里的床上躺着,不停地发抖、高烧不退,满身大汗。
这是一间地下室,位于唐人街中心地区坚尼街上一条小巷内。替他们找这间房子的是吉米·马介绍的经纪人。强盗,吴启晨愤怒地想。这儿的房租贵得离谱,那个瘦皮猴经纪人还收了一大笔的佣金。这个房子弥漫着臭气,四面都是墙,大白天蟑螂就在地上四处乱爬。即使正午时分,阳光也只能从灰灰的玻璃窗模糊地射进来。
他忧心地看着妻子。在福州龙号上,永萍就一直出现头痛、昏睡、忽冷忽热的症状,他原以为是晕船。然而,现在他们上了陆地,这些症状却没有减缓。看来,她真的生病了。
吴太太睁开因高烧显得黯淡的眼睛。“如果我死了………”她低语。
“你不会死。”吴启晨安慰说。
但连吴启晨都不确定自己相不相信这句话。他想起约翰·宋医生,后悔在福州龙号上没有找他多问问妻子的病情;在船上,他治愈过好几个生病的偷渡者,可是吴启晨担心他收费,于是没有要他治永萍的病。
“睡吧,”吴启晨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你会好起来的。你为什么不睡一觉呢。”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再找个女人,找个能照顾我们孩子的女人。”
“你不会死的。”
“儿子呢?”永萍问。
“朗儿在客厅里。”
他的视线穿过房门看出去,看见朗儿坐在沙发上,而青梅正在把洗好的衣服挂在横过客厅中央的一条绳子上。他们到这个地方后,立即洗了澡,换上吴启晨在坚尼街上一间廉价成衣店买的衣物。吃过饭后(永萍一口也没吃),青梅哄着弟弟坐到电视机前,她则在厨房的水池里洗那些泡过海水的衣物。此刻,她正把这些衣服一件一件晾晒在客厅的绳子上。
吴太太抬头环顾四周,仿佛要搞清楚自己在哪儿。最后她放弃了,把头倒回枕头上。“这是………我们这是在哪儿?”
“我们在唐人街了,这是纽约的曼哈顿。”
“可是………”她皱起眉头,发着高烧让她语焉不详,“‘幽灵’,老公。我们不该待在这里。这里不安全。张敬梓曾说,我们不能留下。”
“哦,‘幽灵’………”他一挥手,“他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
“不,”永萍说,“我不这么认为。我担心孩子,我们得赶紧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吴启晨告诉她:“没有蛇头会为了枪杀几个逃掉的偷渡者去冒被逮捕的危险。你不会真傻到会这么想吧?”
“求求你,老公。张敬梓说过………”
“别提姓张的,他是个懦夫。”他叫道,“我们就是要留在这儿。”他突然愤怒起来,但看到眼前正遭受病痛折磨的妻子,他的心就软了下来。他口气放温和了说,“我出去一下,替你找点药回来。”
她没有回答。吴启晨起身走进客厅。
他看了一眼孩子,发现他们的目光正不安地探向母亲躺卧的房间。
“妈不会有事吧?”大女儿问。
“不会,她会好起来的。我出去一下,半小时回来。”他说,“我去买点药。”
走在繁忙的唐人街街道上,吴启晨听见四周传来各种不同的语言,闽南话、广东话、普通话、越南话和韩语。当然,还有英语。英语穿插在各种他不曾听过的方言与腔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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