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握着枪,右手准备好抗毒素注射器,开始在我负责的街区内挨家挨户找人。这里是杰斐逊城的旧城区,几乎到处是贫民窟,公寓式大楼都是五十年前建的。我已经注射了二十四针,还有三十六针没有打。此后我得赶到州议会大厦按约定会合,而现在我已经厌倦了。
我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不仅仅出于好奇,而是希望看到鼻涕虫死去!我想看着它们死,看到它们死了,我才解恨。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个愿望超过了我的所有其他欲望。可眼下我的愿望实现了,我却不想再看下去了。我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把这事忘掉。
任务并不艰巨,只是单调乏味,而且令人作呕。我见到了许多死去的鼻涕虫,连一只活的都没发现。我击毙过一只躲躲藏藏的狗,它的背部隆起,好像有鼻涕虫伏在它身上,但我不太肯定,因为路灯坏了。我们在日落前四处注射,而现在天已经全黑了。
最可怕的是难闻的臭味。谁要是拿病人身上这种污秽的气味和绵羊身上的味道相比,谁就是侮辱绵羊的体面。
我检查完了所有公寓楼内的房间,大声喊了喊,确信没人需要救治了,这才来到街上。
大街上空无一人,因为所有人都生了热病,几乎没人上街。惟一的例外是一个男人,双目无神,摇摇晃晃地朝我晃过来。
我喊道:“喂!”
他停下来。
我说:“你生病了,我有办法治好你,来,伸出手臂。”
他有气无力地一拳打来,我用枪柄小心地给了他一下,他面朝下倒下了。他背上是一大片鼻涕虫留下的红疹子,我避开这片疹子,在他的肾部找了一处清洁健康的部位,一针扎进去,然后一折。完事。这是气体注射,不需要拔出针头。
下一幢房于的一楼有七个人,多数人已经昏迷不醒,我连说话都省了,只需给他们打上一针就可以继续赶路,一点麻烦都没有。二楼的情形和一楼差不多。
顶层有三套公寓闲置着,我用枪打开锁,进入其中的一套,发现里面没人。
第四套公寓可以说有人,一个女人,躺在厨房地上死了,头部遭到重击,陷进去一块。鼻涕虫仍在她肩上,也死了,开始散发出臭味。我离开他们,四处察看。
浴室的旧式浴缸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的头耷拉在胸前,手腕的静脉割开一道几子。我以为他死了,可我俯下身时,他抬起头。口齿不清地说:“你来得太晚了,我杀了我的妻子。”
我暗想也许是我来早了,从他苍白的脸色和浴缸底部的情形看,我迟来五分钟也许更好些。我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浪费这一针。
他又说:“我的小女儿——”
“你有个女儿?”我大声问道,“她在哪儿?”
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但已经说不出话来,头又猛然耷拉下来。我冲他嘁着,然后托着他的下巴,用拇指探着脖子,但找不到脉搏。离开之前,我小心翼翼地冲他后脑底部开了一枪,帮他早点解脱。
孩子在一间屋子的床上,是个八岁左右的女孩。要不是生病,她应该长得很漂亮。她醒了过来,哭着冲我叫爹爹。
“好了,好了,”我安慰她说,“爹爹来照料你。”
趁她不注意,我给她腿上扎了一针。
我转身要走,可她又喊道:“我渴了,想喝水。”
我只好又回到浴室。
我正要把水给她,我的电话却尖声响起来,惊得我洒了一地水。
“孩子!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伸向腰间打开电话,“听见了,什么事?”
“我在你北面的小公园,你能来吗?我遇到麻烦了。”
“就来!”
我放下杯子正要走,又有点迟疑不决。我又转身回来。我可不能把我新结识的小朋友独自留在坟墓般的房子里,不能让她看到父母双亡的惨状?我将她抱在怀中,跌跌撞撞跑到二楼,进了第一扇门,把她放在沙发上。那套公寓有人,或许他们也病得不轻,无法费心照顾她,但我已经尽力而为了。
“快点,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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